经赵佑的提醒,唐金玉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今日上门的原因,是对方给她准备了礼物。
……说真的,赵佑方才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求婚就是礼物呢。
把自己作为礼物,送她什么的……
真是太容易满足了,不行不行。
“哦……”唐金玉眨了眨眼,伸出手,“那给我吧。”
她眨了眨眼,方才的害羞被尽数压下,嘴角带着矜持的弧度,不显山不露水地垂下眼,仿佛对于未到的礼物并不期待。
总之,她要表现得随意一些,不能叫赵佑拿捏住。
哎呀呀,明明一开始,是她时常让对方应付不及的。
赵佑隐约猜到一点唐金玉的心情,心里有些想笑。便不拆穿她,站起身掸了掸袍角的褶皱,然后伸出手。
“……跟我来。”
唐金玉看了看伸到面前的手掌,筋骨分明,掌心有厚茧,比自己胖馒头似的手,不知大了多少倍。
“不能直接给我吗?”她歪着脑袋问道,有些不想走。因为直觉这么做的话,又要被赵佑带着节奏跑了。
“还要准备一下,先带你去坐坐。”赵佑摇头,说的话却始终半遮半掩,没有一句实在话。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低声咕哝着,唐金玉将手放进对方的手里,借力站起。
“那你快点啊。”
赵佑笑了笑,温柔牵住娇小的少女,好似捧着一件稀世的宝物。
赵府后院
“……佑哥哥啊。”
唐金玉被赵佑带到后院,然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呆呆地指着眼前的凉亭,用力揉了揉眼睛。
“这是你自己收拾的吗?”
她认真打量了好几眼,盯着那微风中自在飘逸的粉色轻纱,转头看向赵佑,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不好看吗?”
赵佑愣了一下,说话也有些迟疑。唐金玉的这般反应,明显不是高兴。
这哪里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唐金玉嘴角抽搐地转过头去,又看了看眼前的凉亭。粉色轻纱与凉亭本身的深色柱子有多么不般配,这就暂且不论。这亭子本身立在那里,就丑得叫她说不出话来。
赵府的前主人乃是前朝皇商,出身最是清雅的江南。府邸的一草一木都出自这位文人气十足的商人之手,虽然占地不大,但格局十分精美,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纵使赵府目前没有给这本该是全府最美的后院种上郁郁葱葱的名贵花草,其山石的摆设,亭台的交错布局,也足够漂亮,满满的清淡雅致。
而现下,荒凉却依旧带有颓废之美的院落中间,屹立着一座粉得令人心慌的凉亭,将这院子的气质,破坏得干干净净。
唐金玉头疼不已地捂住额头,完全不想看身边人的脸。
真的不是好不好看的事儿……这是压根没眼看。
赵佑不愧是比她年长了八岁的男子,其审美完全停留了十年前。
粉色薄纱拢住那精致的深色小凉亭,外面还围绕着一圈新购置的亮黄色菊花,两种对比鲜明的颜色生生杀进观者眼中,叫人险些后退几步。
而四处枯败颓唐的院落,更是反衬这亭子格格不入到了极点。仿佛是一处寂静空旷的方寸天地,生生砸进来一个浑身粉色的妖孽。
唐金玉看着那一大片粉色,就觉得十分的吵闹。
“……前阵子院里起风,你之前挂上的薄纱沾了灰,我叫人拆下来去洗。”
赵佑见人脸色越来越不好,十分尴尬的试图解释道:“我想着不能只有一套纱帘,就又置办了这一套。”
……想法挺对的。唐府挂亭的纱帘也经常更换,不过是脏了就扔,直接换新的。
唐金玉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示意赵佑继续说。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个。”钱荪也说姑娘家都喜欢粉色。
她哪天要是疯了,可能真的会喜欢。
指了指那一圈紧紧簇拥着凉亭的菊花,唐金玉又问道:“那这些呢?”
“林观山说姑娘家都喜欢花,我想着他好歹娶过妻,就……”
该死,这二人果然不可信。
“那也不能是这么多的菊花吧!”
唐金玉简直哭笑不得,秋天赏菊都也勉强说得过去,但那都是一盆两盆的,哪有这般摆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摆阵法呢。
“……抱歉。”
赵佑其实把亭子布置完就觉得不对,太扎眼了,而且不是唐金玉身上那种美得扎眼,是看久了就会有些眼晕的扎眼。
这是他头一回尝试着给姑娘家布置地方,实在是诸多别扭和不熟练。两个狗头军师,也全是拖后腿的。
见人脸上露出几分落寞,唐金玉又有些不落忍,努力地眨了眨眼,让自己受到惊吓的心情平复片刻,然后拉起赵佑的手,视死如归般地说道:“……先让我看看里面。”
好歹都是赵将军操心给她弄的,丑也要看完全部。大不了等下多看看对方的脸,好好洗一洗眼睛。
她说罢,一步上前,直接拉着赵佑的手走近凉亭,掀开那些妖妖娆娆的粉纱,看见里面的摆设,又是一愣。
赵府的凉亭非常小,比起唐府那足以摆下两张贵妃榻的亭子,要小的多得多。
唐金玉其实非常喜欢亭子里摆榻,因为实在适合在午后晒太阳。原本也想着给赵府弄一个,却因着亭子太小,而最终没有得逞。
这件事并不重要,所以她没跟赵佑提过,只向王管家表达了一字半句的惋惜。
但赵佑就是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花了功夫,比照着亭子里的尺寸,做来一个比一般的榻要小了许多的贵妃榻。
但即使小了许多,也满满的占据了凉亭的一半地方,原先精致的圆桌圆凳都没有。只剩下一张配合贵妃榻定做的小方桌。
唐金玉只消一眼就能看出,这张榻的尺寸,除了她,谁也用不来。
哪怕是赵佑这个府邸的主人。
只为了她一句惋惜,他就将府里唯一一座凉亭改掉,改成了自己都不能用的模样。
他真的,是把她的话认真放在了心尖上。
这人真是的,可恶起来是真的可恶,认真起来也是真的可爱。
唐金玉里又酸又软,脸上似哭似笑地向赵佑说:“这榻做的如此小,你以后怎么用啊?”
赵佑一时没想明白少女脸上的表情究竟何意,只得小心斟酌着用词,道
“我不用,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