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自己不好，我会心疼。
赵佑还没来得及计较唐金玉的调皮，就被下一句话打垮。
他一个人待惯了，不管多狼狈的境地，都能面无表情的度过去。但唯独唐金玉这般温柔又戏谑的一句关心，叫他心软得说不出话。
“……我就想试一试。”他放松了抗拒的力道，顺从的弯着腰，任由少女的手在脸上滑动，喉结一滚，声音有些含糊。
“我……”
“嘘。”唐金玉轻声道，“我知道，这份礼物我喜欢极了。”
她杏眼微弯，好似是一潭春意荡漾的湖水，轻轻抚过岸边低垂的野花枝叶，温柔得令人心动。
这时她不像个需要人爱护的小姑娘，反而更像一位可靠的长姐，能洞悉身边人的情绪，并用最好的法子抚慰。像哄小孩儿一般，她安慰着面前情绪有些低落的男人。
“咱们先去洗洗，厨房叫人收拾一下，下回肯定做得更好。”
赵佑皱眉，言语间有些愧疚，“叫你等了好几天，却……”
唐金玉笑眯眯地摇摇头，反问道“我会跑吗？”
赵佑没答，她又问，“我会因为多等了几天，就生气吗？”
“就算你火烧了厨房……”目光往人身后浓烟滚滚的地方撇去一眼，想着一会儿要看看他的手有没有烫伤，她诚恳而热烈地说：“我也只会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我知道了。”赵佑薄唇翕动，眼里起伏着看不清的情绪，一边答应着，一边突然伸手，罕见地不顾及唐金玉的意愿，将人搂进怀中，仿佛抱住了什么绝世的珍宝。
力气大得足以把人勒疼。
唐金玉被抱得呼吸困难，只能小口小口的吐气，却没有任何挣扎。赵佑有力的小臂环住她的腰，好像在抱一个棉花芯子的布娃娃。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畔，有些痒痒的，唐金玉花了些力气才叫自己别笑出来，顺便摸索到赵佑的耳垂，捏住揉了揉。
“好嘛……快放开。”
感觉身上拘束的力道紧了紧，唐金玉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赵将军。不再是稳重可靠的大将军，反而跟小孩儿似的，腻腻歪歪，甜甜蜜蜜。
她搂住对方的脖子，轻轻摸了摸他的脑后勺。
就像很久之前，她爹应酬了一整天回来，胃病发作，倒在榻上难受不已，而唐夫人端着药，将人拥在怀里安抚一样。
这无关男女，只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心疼。
唐金玉抽空撇了一眼二人身旁，王连山还算有点眼色，早跑没影儿了。到底还没成亲，她的赵将军脸皮薄，要被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别扭呢。
希望他记得通知王叔准备衣服，赵佑这一身……油烟味太大了。
赵佑将脸埋在唐金玉的颈窝好一阵，感觉脸上都浮起了一层热意，反而更没办法抬起头了。
感动于一个小姑娘的关心，他暂且说不出口。
“佑哥哥……我腿酸。”
唐金玉一转眼珠，好像感觉到了他的不好意思，体贴的主动出声，带着笑意说道
“快放下我吧，腰都被你勒疼了。”
赵佑恍然察觉，连忙松手，尴尬不已地站在原地。
“……抱歉。”
“你呀，没轻没重的……”唐金玉赶紧给自己揉了揉腰，语气有些嗔恼，又甩了甩小腿，感觉脚心都发麻。
佯做生气地鼓起脸，戳了戳赵佑结实的胸口。
“我这身儿衣服是新的呢，被你弄了一身味，怎么办？”
“我……给你买新的。”赵佑本想说赔给唐金玉，临到嘴边觉得客套，便改口道：“喜欢什么？都记在我账上。”
“噗。”唐金玉咧嘴笑开，表情特别可乐。仰着脸逗赵佑，“知道你刚才那样儿像什么吗？”
赵佑垂眸，脸上写着疑问。
唐金玉昂首挺胸，眼皮一耷拉，表情变得十分懒散，语气也吊儿郎当，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美人既然跟了我，这地方喜欢什么尽管挑，都记小爷账上了。”
八成是话本里看来的……
赵佑失笑，轻轻点了点少女的眉间，“笑话我？”
“没有哦。”唐金玉无辜地耸了耸肩，摊手道：“不过嘛……”
她狡黠地挤了挤眼睛，拖长的尾音又甜又糯。
“……就算你是纨绔子弟，我也会喜欢你。毕竟你那——么——帅！”
“原来是贪图我的一张脸？”赵佑也不生气，反问道：“那以后遇上比我帅的怎么办？”
“不可能。”唐金玉眼也不眨一下，“那会有你这么好看，还脾气好的人呢？我只见过你。”
“也没有那么……”像你说得那么好。
被情话直接怼脸的赵佑低咳一声，耳根有些不正常的红。
唐金玉感觉逗得差不多，就勾了勾手指，娇气道：“将军，我要去换衣服。”
又眨了两下眼，“但我腿好酸。”
赵佑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反正王连山早就跑了，对方的衣服也已经被自己弄脏……
几乎没有迟疑，他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便一个弯腰，抄膝托腰，将人横打抱了起来。
“……那就去换。”
唐金玉咧嘴一笑。莫名想起来他们的初见……她骑马练得腿疼，他只是随口关心了两句。而现在，她连路都不用走……
唐金玉在赵府一直呆到天黑，王管家叫人为大门挂起淡黄色的灯笼，然后见两个人并排走来。
“那我走啦？”
小跳过门槛，唐金玉身上的墨色毛边大氅被风撩起一个角。赵佑意识到她的确是“淡妆浓抹总相宜”，颜色越深越衬得她肤白似玉，没有一点瑕疵，好似一个玉娃娃。
“路上小心。”赵佑牵着她的手，指腹厚茧摩挲她娇嫩的手心，将人逗得直笑，“别贪玩街边的小玩意，别下马车。”
“好啦，你都快成我爹了。”唐金玉努了努鼻尖，嘴上不服气，但明显听进去了，“我家有一个爹就够了，你可别学他。”
“学唐尚书也没什么不好。”赵佑笑了，亲自为人戴上兜帽，送至马车旁，注视少女的脸，黑眸映着微弱的灯笼光，温柔得过分。
“……快回吧。”
唐金玉站在秋夜的风里，手背传来的温度宛如一团不灭的小火苗，要一直烧到她的心上。
“明天见。”
她仰着脸，用眼神无声的回应赵佑，里面是一样的不舍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