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玉从未在白日里与赵佑如此靠近。
倒不是她不乐意，她打心眼里不怎么看重现行的礼法，牵个手亲一下的，没什么不能做。
只是赵佑虽然嘴上不说，但在行为举止间，都透着尽可能的守礼。
她明白这是对方的爱重。越喜爱一个人，反而越要顾忌对方的体面，不要让对方为难，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其他东西都是虚的。
世间年轻男女，总幻想着一场轰轰烈烈，与世人为敌的爱情。但他们忘了，一个人诞生于世，所要牵挂的人事物从来都不止一样。
唐金玉最不喜欢为了一个情人，便与家人反目的剧情。人不该为了一个人放弃另一个人，就算真要取舍，那也该为了自己。
所以当两方都割舍不下的时候，她更愿意花些功夫，在二者之间寻求平衡。
“……佑哥哥。”她踮起脚，努力地仰着脸。赵佑实在太高大了，她就算这样做着，也不过勉强到他下巴。
男子常年习武，有较常人更高一些的体温，当下混着干净的皂角味，温柔的扑面而来。她鼻翼轻动，心里很喜欢。
可还是碰不到啊……
唐金玉苦恼地想着，不由退后了两步，后腰落入了男子温热的掌中。她有些怕痒，下一刻游鱼般扭了扭身子。
赵佑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目露疑惑。
怎么了？
嘿嘿。
唐金玉咧嘴一笑，猛地伸手，一把拽住了赵佑的领口，用力下拉！
一个有点疼的吻落在了赵佑的下巴上。
少女这一下来得太急，贝壳般的小牙凑上去，狠狠磕到了赵佑悉心剃刮，却仍然残留着零星胡茬的下巴上。
嘶！
二人同时吃痛。一个是下巴被撞得生疼，一个是被胡茬拉到了嘴唇上的嫩肉。
赵佑微微皱眉，下意识想起身。刚才那一下磕得很，他有些担心唐金玉的情况。
“玉儿，你……”
“嘘。”
唐金玉嘟起红润的唇，轻轻嘘声。她没有松手，而是更用力地扯住赵佑的领子，温柔地亲上去，亲在自己亲自磕出来的红印上。
一下，两下，三下。
如同鸟雀渴水，饮啄间透着不舍与压抑的急切。
她轻轻地吻他，带着一点抱歉的意思，还有满满的抚慰。
赵佑有些出神，心口的酸胀感愈发明显。
这个娇小又柔美，让人连稍微用力捏一下都不敢的少女，正在用自己的法子哄他。
缱绻缠绵，好似春日里最柔的一缕风，莽莽撞撞地撞进他的怀里，然后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
唐金玉亲了一会儿，像是玩腻了一出，却又不舍得就此离开。便用双手扶住对方的肩头，换了鼻尖上去轻蹭。
好像一只天真的小兽，用最纯真的方式表达好感。
“你……”赵佑喉结滚动，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别闹了，玉儿。”他低声道，话里透着服软，“别闹了……”
常年活在铁马金戈里的人，最是能忍受痛苦，那是最习惯的东西，再苦再疼也无关紧要。但吃惯了苦的人，是完全受不得甜的。
受不得一丁点的怜悯和心疼。
一旦真遇上了，那些经年磨练出的铠甲便如积雪遇春，尽数化作潺潺的水，温柔地流经铠甲下隐藏许久的，那一处处陈年旧伤。
唐金玉才不听赵佑的话，对方越服软，她就越想得寸进尺。一双小手不老实地游走起来，抚过山一样坚韧的颈筋，抚过线条利落的下颔，轻轻盖在对方脑后的发上，缓慢地摩挲着粗硬的发丝。
“不闹，不闹你。”她软了语气，用最温柔的声调哄他，“只是刚才把你磕疼了，我想哄哄你。”
被当做孩子般哄了，偏生用的是略带暧昧的法子。赵佑忍了半天，一向内敛稳重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红。
他刚回京城那会儿，是典型的西北肤色，瞧着就十分健康的麦色。但他实际上并不是天生如此，他祖籍在南边，家里没出过皮肤黑的。
因着恰好又是很容易被养回来的体质，京城这半年呆下来，赵佑虽不比唐金鸣那般，面冠似玉，白净无暇。但好歹站在人群中，不会因为肤色过深而引人注意。
而现下，他硬朗的面上浮起淡淡的血色，耳根更是红得十分显眼，一双沉稳的端凤眼闪着零星水光，一副特别好欺负的样子。
还能怎么欺负一下呢……
唐金玉想着，眼馋地盯着他红透的耳根，舔了舔嘴唇，悄悄摸过去，捏了一下。
赵佑这回是真的脖子也红了，猛地直起身，甩开了少女的两只手，握拳掩住口鼻，低声一咳。
“我……我不疼，你先坐吧。”
无辜地眨了眨眼，唐金玉默默缩回双手，刚摸过对方耳垂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轻轻搓了一下。
软软的，好像很敏感的样子。
撩拨讲究点到为止，唐金玉深知这一点。见赵佑已经开始躲了，便也不再纠缠，笑吟吟地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要不要喝口水？看你好紧张哦。”
“……多谢。”赵佑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接过来，慢慢啜饮，顺带整理心中动荡的情绪。
堂内一时无言。
唐府
唐金鸣难得一下朝就回来。今日侍奉殿前的不是他，内朝点完卯也不会再查人。他不爱没事儿赖在宫里，就收拾了东西，套车回家歇着。
“恩？唐雀，你怎么在这儿？唐金玉呢？”
他一下马车，就瞧见妹妹身边唯一的女护卫牵着马走出大门，一副要出去的模样。一看见他，就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一时间连连变幻。
“她又使唤你买什么呢？护卫不是她这么用的。”唐金鸣摇了摇头，他想着妹妹又在作妖了，府里跑腿的采买不用，老爱叫护卫去买东西，活得乱七八糟的。
“……小姐，小姐只是想吃栗子糖了。”
唐雀第一眼看见自家大少就心里一沉，唯恐对方问起什么。毕竟她此番外出，其实是去监视唐夫人那边什么时候回府，也好快马加鞭，让自家小姐提前回来，造成一整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假象。
幸亏唐金鸣没起疑心，反而替她找到了理由。
“这丫头……”唐金鸣叹了一口气，“她在做什么？我有事找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她聊聊赵佑。
怎么办？
唐雀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表面上还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道：“还赖床呢，非要吃了糖才起身。”
唐金鸣啧了一声，心想着唐金玉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半月前还说什么，谁也不是赵大人。现在日子却悠闲得很，又吃糖又赖床。
“算了……让她赖着吧。”
现在就算去了九思院，也要等上许久才能见到她。他可没那么耐心，有这时间不如回院跟妻子谈谈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