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大爷,她认识,她买君子兰的那位!
不过,蒋高峰似乎把她给忘了。
老爷子穿着厚厚的羊皮褥子袄,戴个瓜皮帽,裤子上打补丁,一双粗布棉鞋,看起来就是个实打实的老农民。
小秘书给他看茶的时候,嘴角不由一撇。
蒋高峰进门之后,径直坐下,眼皮磕着,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并未看姜美树一眼。
姜运富看闺女呆呆的,就推了她一下:“三毛,这位大叔就是蒋高峰蒋同志。”
“蒋爷爷……”姜美树犹豫了十几秒,果断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微微鞠躬,“您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蒋高峰嗓音沙哑,口吻冷淡。
姜美树半蹲在他面前,双手把茶奉上:“蒋爷爷,几个月前,在安南县,我买过您两盆君子兰。”
“哦。”蒋高峰翻了她一眼,隐约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不领情:“我跟你不熟,想讲价啊?面谈。”
姜美树今日的穿着打扮都与那日不同,蒋高峰是个正经人家,不随便看陌生小辈儿的脸,自然对她印象模糊了。
其实,姜美树完全可以不说的,可有时候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掩饰,她不想给以后交往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美树淡淡一笑,解释道:“蒋爷爷,是这样的,我先给您道个歉,您卖给我的那两盆君子兰,我没有做到答应您的养在家里,出于生活所迫,我给卖掉换钱了。”
“哦。”听她这么说,蒋高峰才多看了几眼,想起了更多关于那天的事情。
姜美树诚恳道歉:“蒋爷爷,很抱歉,我失信于您,所以我想先把这个事情给你讲清楚,您要是还愿意把房子租给我,我当然很高兴,您要是反悔,我也就认了。”
“我干嘛反悔?”蒋高峰摆摆手,语气仍旧是先前那般冷淡:“不过,别指望用你的诚实感动我,以为我会给你便宜啊,告诉你,1000块钱一年,一分不少。”
“得嘞。”姜美树把包拿出来,两摞钱,分别放在蒋高峰和张秘书面前。
他们二人点好钱,三个人当面画押。
一手交钱一手交合同,蒋高峰交出要是,率先离开。
姜运富和闺女带着钥匙,去看那三间。
里面很久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推开门,灰尘四下起舞纷飞,但是室内布局很好。
临街啊,原本就是做布匹生意的。
因为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十几年前被迫停业,上缴充公,好在这几年,该补偿的补偿,该退产的退产。
只是不知蒋高峰的家人为何不来做生意,反倒一家几口在安南县安居乐业。
根据张秘书介绍,两年前,他们用这门面搞过布匹展销会,不差钱的纺织一厂,还把房子给重修装修了一遍。
打过水泥的地厚实平整,墙面刮了雪白雪白的腻子,从墙根往上刷了一米高的绿色油漆。
虽然是老房子,却没有像时下临街的门面那样楼高很低。
这三间门面,层高在4米以上。
这是啥概念?后世的商铺要求是3.9米。
超过4米的层高,不但可以装饰的气势辉煌高端大气上档次,层高够高,不会在商品挤压的情况下,给顾客带来压抑感。
……
姜美树站在商铺中央,心情很是兴奋,对于装修布局,她脑海中已经有了初步规划。
姜运富却是心情复杂。
几个月前,他身无分文,被弟弟和弟媳妇儿赶出自己盖的新房子,住到低矮的草房。
那时候,姜美树开始卖竹器做生意,姜运富在闺女的鼓励下,重新燃起新的希望,大胆地梦想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有钱生活。
此时,却站在豫南的省会商都最繁华的街上,身在三间宽敞明亮的店铺内,他犹如在做梦一般,感到不真实。
“爸,帮我量一下尺寸。”姜美树没这么多感慨,她只有无限激情。
找了把卷尺,在店铺里转了一圈,把大概尺寸量了一下,记录在案。
两人忙完,姜运富还在消化着,他们以后真的要在商都长久做生意的事情。
姜美树指着左手边的房间,笑嘻嘻道,“爸,你喜欢这里吗?这店铺以后就是咱的啦,两间给我卖衣服,这一间留着给你卖家具,你看如何?”
“三毛啊……”姜运富很激动,但是,更多的是担忧。
“爸,你放心吧,咱一定会赚到钱的。” 姜美树只拍拍他肩膀,没有更多的话。
毕竟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用嘴巴说出的。
中午吃完饭,姜美树把一张画好的装修图纸,递给姜运富:“爸爸,我去工商局申请营业执照,装修店铺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啊,元旦前开业,您觉得怎么样?”
图纸上标准的明明白白,哪里摆放柜台,货架,货架需要什么样子的,几米高,顶棚位置,包括墙上的装饰挂画位置,姜美树都画的一清二楚。
姜运富一方面佩服闺女头脑敏捷,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是多余的,“装修啥啊?这里面有现成的柜台,我做点衣架子,一摆不就完事儿了?”
姜美树耐心跟他讲:“爸,你说的那样,档次太低了,不符合我的定位,将来咱们的店是主打中高端服装的,这样空荡荡,脏兮兮的,哪里像样子呀?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拿2000块钱租这种房子,咱摆地摊就完事儿了,你说是吧?”
姜运富被说服了,可是这么大的工程量,元旦前开业,有点玄乎:“这么多柜子和货架,爸得做到什么时候?我估计得过完年才行。”
“爸,你又糊涂了,”姜美树笑了,“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做,还不把身体累坏?当然是掏钱找别人啦。”
“啊?这得多少钱呀?”姜运富习惯了赚别人的钱,往自己兜里放,想到要掏钱出去,肉疼啊。
姜美树反问他:“爸,你觉得以姜家沟家具厂的标准,会收多少钱?”
“这个啊……”姜运富毕竟是做过大师傅的,偶尔也会跟人谈活,价格什么的他了然于胸。
拿出纸和笔算了算,“大概得400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