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收拾好了行囊,公子羽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仙师。”
公子羽笑着行礼后,让手下的士兵接过青云的包袱。
“殿下不必多礼,云某不过是一个做陶罐的而已。”
公子羽脸上露出诧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仙师此言何意?”
青云用手指了一下公子羽腰间的玉佩。
公子羽一脸茫然的顺着青云所指的地方看去。
“原来如此。”
公子羽恍然大悟,顺势解下玉佩递给青云。
“仙师,这玉佩就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有了他,你在京城便可畅通无阻。”
青云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有了这玉佩自己似乎会方便一些。
“那就多谢殿下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青云欠身接过玉佩,对这位大夏王朝的皇子拱手谢过。
小镇虽然地处偏远,但也只是因为环境原因。
蜀地山多树密,又多生毒虫野兽,交通多有不便。
行商大多不愿意来此,毕竟风险和收入不成正比。
虽然离京城并不远,但比之那些距离京城数百里的城镇都还不如。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到京城是需要三日车程的距离硬生生花了十日才赶到。
车队缓缓驶入城门,青云让车夫停下了马车,公子羽的马车也随之停下。
公子羽掀开车帘,士兵从车后搬下一个木质的三层小台阶放在车旁。
公子羽踩着台阶从马车上走下来。
“仙师?”
“殿下。”
青云行礼后继续说道:
“殿下可否让给云某安排一处僻静之地?云某生来散漫惯了,怕去了皇宫会给殿下招惹麻烦。”
公子羽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便示意手下的士兵去着手安排给青云的住处。
片刻后,公子羽敲了敲青云所坐的马车。
“仙师,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我的手下会负责带你前去。”
青云没有回话,公子羽也不在意。
他对车夫挥了挥手,车夫会意驾车离去。
“殿下,这个叫云天海的人修为到底怎么样?居然敢对殿下如此无礼!”
一个身穿皮甲,看起来和四周士兵格格不入的人,冷哼一声说到。
公子羽下意识想把玩一下自己的玉佩,突然想起玉佩已经送给青云了。
“回宫后我会请出大供奉来试探他一下。如果他真有点本事那还算了,要只是个滥竽充数的……”
公子羽眼中露出一股寒意。
大夏王朝未来皇帝的玉佩可是这么好拿的?
……
“仙师,您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通知我们,我们会一直在附近守候的。”
驾车的车夫恭敬地对青云说到。
青云看着被翠竹环绕的山庄,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麻烦老丈让人送点陶土来吗?”
车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没问题,一会儿就会有人送到这里来。”
青云点头表示谢意。
车夫吩咐了周围的士兵几句便离去了。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青云感叹了一会儿这处山庄的安静舒适,刚刚迈步准备进去。
“好诗!好诗!”
一个老头子突然出现在青云面前,一副同道中人的样子。
“道友也喜欢吟诗?”
青云看着老人眼中的希冀之色,笑着摇了摇头。
“兴趣罢了,做不得数的。”
老人一把拉住青云就将他往山庄里拽。
“有兴趣就行!来来来,陪老夫喝酒吟诗!”
老人对诗酒的执着让青云想到了当初在梦里的白逆……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称呼你为道友?”
老人从储物袋摸出两壶酒和两个酒杯放在桌上。
青云笑着回答道:
“想必在这里的都是喜欢清净的朝廷供奉吧。”
老人点头说道:
“没错,这里除了你我以外还有两个供奉。不过他们两个对喝酒吟诗一点兴趣都没有,俗不可耐!”
青云“呵呵”一笑。
老人的修为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不过是个筑基修士罢了。
有宗门的修士都不屑于在凡俗国度去做供奉,因为那样获得的修行资源太少了。
所以一般来说都是散修才会去为了那点可怜的资源给凡人卖命。
青云喝了一口酒,双眼一亮。
“好酒。”
老人闻言也是惊喜万分。
“道友还懂酒?!”
青云放下酒杯。
“稍有涉猎而已,见笑了。”
老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懂就行!哪儿有什么稍有涉猎!”
青云笑着没有说话。
“道友,我们就以竹为题作诗几句如何?”
老人目露乞求之色,青云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那好!那就我先来!”
老人一跃而起,飞到山庄外傲然挺立的竹林中踱步不停。
青云爬在窗口看着老人,不时喝上一口酒沉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一盏茶的时候后,老人飞快跑了回来。
“世人见竹不解爱,知君种竹府庭内。
此君托根幸得地,种来几时闻已大。”
青云鼓掌敬酒一杯,张口称赞道:
“好诗!”
“该你了,道友!”
老人似乎也对自己的诗特别满意,端着酒杯一口喝下。
青云看了看翠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
“阴过酒樽凉……阴过酒樽凉……”
青云回头对老人吟道: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
老人本以为青云用的时间会比他更长,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以竹吟诗!
“好一个新梢才出墙,阴过酒樽凉!”
青云拱手表示谦让。
老人拉着青云的肩膀,给他倒上酒。
“得遇一诗友,当扶一大白!”
二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
……
皇宫的东侧的一座深宫里,一位老人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
“羽儿来了?”
公子羽还没进门,耳边就响起了老人的声音。
公子羽并没有惊讶,恭敬地对着宫殿的大门弯腰回答道:
“爷爷,孙儿在蜀地征兵时遇到了一个隐居的修行人士。孙儿已经把他请到京城里了,想请爷爷去看看他的修为如何。”
“好了,我知道了。明日你便带我去见他一面吧。”
“是。”
公子羽再次行礼后离开了这处深宫……
公子羽带着朝廷大供奉来的时候,青云正在竹林里做着他的土陶罐。
对于公子羽和这位传说大夏王朝的大供奉会来见他,他一点也不吃惊。
如果对方不想来试探一下他,那才叫事出反常。
“云供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大夏王朝的大供奉。”
公子羽笑着对青云说到。
青云放下陶罐,平视公子羽身边的老人。
“我叫云天海。”
老人“嗯”了一声,随意地问道:
“道友是散修?”
青云脸上露出些许伤感。
“实不相瞒,在下本是一个小宗门的长老。但十余年前,宗门覆灭,在下意外逃脱。这才来到了大夏王朝的领土隐姓埋名。”
公子羽对老人点了点头。
他们也去查过青云的身份,的确是如青云所说,他是十余年前才到小镇的。
而且在镇上为人低调,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修行人士,这也符合他躲避仇家的目的。
“道友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日后说不定还有事需要麻烦道友。”
老人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去了。
公子羽面带笑容对青云说道:
“云供奉,这是你的供奉令牌和今年的资源。还请你收下。”
青云伸手接过公子羽递来的一块令牌和五块中品灵石,点头表示谢意。
公子羽和青云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借口离开了。
青云收起令牌和灵石,摸了摸下巴。
“这大供奉还有些意思,一个结丹初期修士竟然来凡人国度当供奉……”
……
“爷爷,这云天海修为如何?”
公子羽追上慢步行走的老人问到。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
“这云天海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他的修为的确是筑基,不过他的双眼隐隐有种令我心悸的感觉。或许是错觉吧……”
公子羽先是一惊,随后又笑道:
“爷爷莫不是在说笑?就算他一个筑基修士再怎么惊才艳艳,和结丹修士比依旧是天壤之别。”
老人哑然失笑。
“羽儿,这位云供奉你可要好好对待。即使他比不上结丹修士,也比那几个散修要强太多了。”
公子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老人自然也是放心自己的孙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从这位大夏王朝的大供奉来过后,除了喜欢喝酒吟诗的老人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扰过青云。
青云也可得清净,每日就安心做着自己的土陶罐。
如果大供奉进到青云的屋里看到他所做的成品,一定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些放在柜子上,用再也普通不过的陶土做出的陶罐竟然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气息……
在九重天一直有个传说。
天地鸿蒙一片,万物尚未开化之际是为古纪。
古纪末期出现了第一位人族的修士,而那人也就是九重天的创始人,同时也是整个九天修炼体系的开创者。
奇怪的是,在永恒圣界的圣域也流传着一个相似的传说。
圣域和永恒圣界的修炼体系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建立的。
并且两界的修炼体系也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从凝气到化神,两界都是共通的。化神之后虽有变化,但依旧是四个境界。
四境之后便是证道。
寻找属于自己的一丝大道本源,轰开天道源门证得大道。
所以从根本上来讲,两界其实是一个修炼体系。
于是便有人提出过一个猜想,两个世界的古纪修行第一人会不会就是同一人?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既然修炼体系是人创造的,并不是天道规定的。那么后人也理所应当可以创造才对。
只是从古纪到现纪,已经经历了中纪、后纪两个纪元了。
无数万年里不知多少令天道都嫉妒的天才也无法创造出新的修炼体系。
渐渐的,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人再去尝试。
而青云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件事。
他无法回到九重天修行,也因为是九天之人所以必须有九重天的仙气才能修行。
如今他无法再按照原来的体系修炼,只能够靠自己摸索出一条在化神期后不同于传统的四境修炼的路来。
最近,他脑海里想得最多的就是那个自称不是此界之人的黑袍人。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且那件事情与自己有着巨大的关系。
“红尘炼心……顺势而为。”
青云喃喃自语。
这就是他为自己推演出来的道路。
也是他在数十万年前就在思考的问题。
建立仙界时他便在思考如何让非九重天的九天修士摆脱天谴的困扰。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重新创造一个修炼体系。
天道轮回无处不在,大道无处不在。
那为何修行就一定要不停地朝天上看,不能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看?
九重天认为,红尘有毒。会腐蚀修行者的心境,让其与大道渐行渐远。
但或许……大道就在人间也说不定……
夜晚,青云放下手里的陶土,走到山庄的小溪边用冲干净了手。
“红尘滚滚,仙凡不分。”
一夜,红尘意。
……
遗忘之地的仙界碎片深处,黑袍人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复杂万分。
“红尘意,红尘仙。也罢,等你证道之日便将记忆归还与你吧。”
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在无比遥远的世界里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似乎也知道这双眼睛的存在,将目光移向它。
“我并没有违反约定,你也不需要这样看着我。”
那双冷漠至极的眼睛略微闪动了一下,但依旧是紧紧盯住黑袍人没有移开。
黑袍人不再理会这双眼睛和那眼睛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对他而言,这个世间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容。
而他想要做的事,也从来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即使现在的他已经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