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唉，你又在看这个人的视频呢。我最近几天也老是刷到他。”
“哈哈，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他训狗确实有一手。”
“嗯。无论哪个物种都逃不过弱肉强食的规则呀，欺软怕硬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我抬起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没见识的人类，不是所有狗都欺软怕硬没骨气的好吗？
“唉～
要是真的能发明出狗狗翻译器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跟他们讲道理沟通，就不用这样折腾了。
我养了一只猫，它有时候也会抓我挠我，我虽然生气，但是真的不舍得下狠手打它。
你说它们咬主人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
在想傻逼人类，休得无礼，给老子爬远点，不要逼老子动手！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那可未必！有些坏是改不了的！你看那些变态杀人狂，他们是你能用语言劝阻改变的了的吗？”
小姑娘听了朋友的话，又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别替别的猫猫狗狗发愁了，自己的照顾不好，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快快快，往下划，看点别的！
怎么还是他！再划！划！换一个！换！”
两个人头挨着头刷了半天，朋友都无语了。
“你自己看——等等，这个哈士奇……”
我的头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原来大师也会翻车呀！这狗真的跑了吗？谁也没找到？”
小姑娘点头：“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那快跑出中国了吧？”
瞎说！我这不就在你旁边了吗？
不过我原来这么出名的吗？
我抬起头，盯着她们手中的小方块。不得不承认，人类在偷懒寻方便这方面，确实比其他物种都要出类拔萃。
怎么就没有狗发明一个狗狗联络器呢？要是我们狗族也有自己的手机，我何苦跑错那么多冤枉路。
兜兜转转，与目的地背道而驰。
都怪人类太废物了！到现在还没能参破我们的语言系统，把狗狗翻译机发明出来。
不然凭我威武的外表，讨喜的性格，问个路不是小菜一碟。
“呀！”
一惊一乍的人类把我都吓了一跳。
我抬起眼，和其中一个小姑娘对上了视线。她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惊讶道：“哈士奇！”
另外一双眼睛也看了过来，一脸茫然，看上去有几分呆。
“它身上有没牵引绳，没有宠物铭牌！”姑娘从长椅上站起，手搭在额头四处张望搜寻：“好像附近也没有主人看着，是只无主的二哈？你快看看！它是不是大哥！”
我心猛地一跳，这就被认出来了？
“不，不能吧。”呆呆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盯着我油光水滑的毛和我健壮的身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你见过哪个流浪狗这么干净的？”
朋友也歇菜了。
过了一会儿，她蹲在地上，朝我摊开了一只手，掌心朝上，四指不断弯曲勾引：“嘬嘬嘬……”
我别过高傲的头颅。肤浅的人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做梦去吧！
“小～狗～狗～到姐姐这里来呀～让姐姐摸摸～会很舒服的哟～”
我抬腿就要走，忽然闻到一缕馋狗的香味。
另一个小姑娘慢吞吞地拆了一根火腿肠，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像一只可怜的幼崽。
咳！
我是说，我是只善良的狗，给她摸摸也不是不行。
【7】
“好啦，乖狗狗。我们要走了，拜拜了哟！”
小姑娘们依次跟我握了爪爪，然后互相挽着胳膊起身走进了人群里。
我也该离开了。
突然，余光扫见了几个嫌疑的身影。
那是一群穿着皮衣，头顶着五颜六色的杂毛小子，就站在路灯下，不怀好意地盯着那两个小姑娘。
看见她们拐进了一条小巷后，几人对视一笑，纷纷露出了猥琐的笑，勾肩搭背地跟了上去。
这种坏东西我见的多了！准没安多少好心！
我得跟上去瞧瞧。
怎么也不能让这两个傻姑娘出事了。
不然显得我多没用啊，吃了人家那么多火腿肠，结果啥事也不干。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快点让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美女，这么激动做什么！”其中一个红毛走上前，用力抢走了姑娘手里的手机，还一把抱住了姑娘的腰。
“我们哥几个只是想和两位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救命，然后就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两个人被几个杂毛拖着走进了巷子深处。
“你叫什么叫！大晚上的打扮成这样，还走这种地方，不就是想勾引人吗？”
“放心，哥们几个不会亏待你们的！会按市场价付钱的！”
“呜呜呜——”
“来个人，给我按住她！”
“O嗷！我的腿！”
我的牙齿深深地嵌入了黄毛的血肉里，被甩开时，还扯下了他的一小块皮肉。
放倒一个，我很快转站其他杂毛。
巷子里很快传出了各种难听的叫骂声。
两个姑娘穿好衣服，贴在了一起，惊喜地叫道：“是你！”
我在杂毛间灵活穿梭，把他们逗得团团转。
红毛气急败坏：“哪儿来的野狗！”
“别跑了！快给我上！我们这么多人，抓住弄死它，晚上吃狗肉！”
散跑的杂毛闻言又聚集了起来，他们顶着我的利爪和尖牙，凭着一腔仇恨伸长了手臂来抓我。
这种情况下，即便来的是个肌肉猛男，也恐怕顶不住人家一伙上吧。
我很快就被摁在了地上。
红毛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踹在我的肚子上。
“呜呜——”
我不想叫的，但我的嘴漏风。
“狗畜生！我弄死你！”
更多的拳脚落下来，我看到地上积了很多血，有杂毛的，也有我的。
两个姑娘在我和他们打成一团的时候就跑了。
我闭上眼，坦然赴死。
风中传来警笛声，几个杂毛停下了动作。
“哥……”
红毛抬脚在我嘴上踢了一下，不甘道：“肯定是那两个贱人叫来的警察，咱们赶紧撤，以后再来收拾这条死狗！”
急促的脚步渐行渐远。
恍惚间，我仿佛见到了我最思念的人。
他摸着我的头，笑眯眯道：“归归啊，你长大了呀，是一只可靠狗狗了。”
那当然了！
我一直都很可靠，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做到了。
我很想你，我想去见你。
【8】
“呜呜，小狗，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小狗，快醒来吧。你只要醒过来，我就带你回家！”
……
好吵的人类。
为什么天堂会有这么吵的人类？
我费力地睁开眼，对上了两双哭肿的核桃眼。仔细一瞅，好像还有点面熟。
“小狗狗，你醒了！”一张放大的丑脸贴过来，激动的鼻子吹了个泡泡。
另一个已经跑着去喊医生了。
我转了转眼珠子，扫了一圈周围环境，昨晚的记忆一股脑涌了出来。
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去，而是被这两个姑娘送来了医院。
好吧，活着也挺好的。
我在医院里修养了一个月，就被小姑娘们接回了家。
她们给我取了新的名字——英雄。
因为那晚我救了她们，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
这是我第三次被人类收养。
比起我的上一任人类，她们显然善良可爱多了。
从不短我吃喝，还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就算我用她们的家具磨牙，她们也毫无怨言，只会下班后带我出去溜达，委婉地消耗我拆家的经历。
对很多狗来说，这样的主人无疑是非常受欢迎的。
而且姑娘们的家人也对我很是喜爱，小矮子的爱狗的遭遇不会在我身上上演。
我比它幸运，之后的狗生会过得很幸福。
可是……
我仰头看着月亮。
今天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月圆意味着团圆，意味着回家。
“归归，希望我们以后团圆夜都能有家可归。”
月亮圆了，我要回家。
“英雄！你往哪儿跑！马路上太危险了！快回来！”
我转过身，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焦急地追到十字路口等绿灯的小姑娘，伸长脖子仰天长啸。
要是人类发明出了狗狗翻译机就好了，那我们这样就不算是不辞而别。
我跑进了奔腾的车流之中。
他们想回家，我也一样。
【9】
我正在路边翻找能吃的东西，突然眼前白光一闪。
我转过头，对上了一个黑漆漆的镜头。
看吧！
狗之勇士在哪里都很受追捧。
既然人类这么喜欢我钦佩我，那让你拍点照片也不是不行。
于是我凹了一个很帅气威风的造型，人类被我的聪明体贴惊到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对我疯狂拍拍拍。
我陪他玩了大概半个小时吧，他临走的时候给我塞了很多酬礼。
我并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些人类传到了网上，加之之前的两条寻狗启示，一路走来，我已经小有名气了。
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我重新踏上了返乡之路。
我一边走，一边留心着周围人们说话的腔调，根据他们的说话内容不断调整着自己前进的方向。
我感觉自己现在已经离家不远了。
皇天不负有心狗！
在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临之时，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街道。
我站在街头，任风雪在我身上肆虐，心头的火却烧地炙热。
我抬起前脚，在雪地里留下一朵梅花足迹，眼睛被飞舞的雪花打湿。
时隔半年，我回家了。
我穿过飘雪的街道，灵活地绕过路上小心翼翼走道的人群，不停奔跑。
过往就像身侧的风景，快速地在我脑海里呈现又远去。
甩掉身上的积雪，我在一个简陋破败的院门前站定。
向前望去，这里的布置其实和训狗师的家里有些类似。
正中央是两间平房，一间住人，一间做储藏室。两侧是一排排低矮的小屋，里面原本住着很多我的同类，现在却变成了空荡荡的废弃地。
地上还有几个被人踩扁的铁盆，凹陷处如今已经堆满了雪。
这里就是我的家，一间废弃的流浪狗救助站。
它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破的。
我的主人还在世的时候，我和兄弟姐妹们过得一直都很幸福。
虽然吃的住的都比较简陋，但在这里我们不会被人追着打，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生病受伤了，也会有主人带我们去医治。
我曾经一度认为，我们大家会永远这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是现实的残酷往往来的突然又强势。
某天他给我们喂水的时候，突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救助站的其他员工手忙脚乱地把他带去了医院，一走就是七八天。
从医院回来的主人明显看着比之前更虚弱了，而且经常走神，记性也变得很差。
有好几次他拿错了我们的饭盆，狗粮也倒错了份量。
大家都特别担心他，就连最调皮捣蛋的圆圆在主人面前也乖顺起来。
我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但他还是一点一点枯萎了。
没几个月，主人就因病去世了。
临走前，他把救助站托付给了我的第二任饲养员。
那个人家境不好，年轻的时候曾因为盗窃罪进过几年局子，出来以后到处找不到工作，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天天在路边买醉。
我的主人看他可怜，便让他来了救助站。
他干活很勤快，力气也大，一次能搬好几袋狗粮，而且说话很会哄主人开心。
主人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疼，所以临终前才将自己的遗产和救助站毫不犹豫地一并托付给了他。
谁能料到他居然会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主人死后的第一天，他就找来了十几个狗贩子，把大家全部抓走卖了。
也许是仅剩的丁点良心发作，又或者担心做的太过遭报应，他把主人最喜欢的我留了下来，虚情假意地摸着我的头说：“归归，老头子走了，你以后就跟我吧。”
“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叫大哥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威风多了！”
我反嘴就是一口。
那是我第一次咬人，还不是很熟练，连坏东西的皮都没蹭破。
【10】
我缩在曾经住过的小窝，耳边是呼啸的风雪，但心里却感觉很平静和安稳。
坏东西把院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个精光，然后草草地安葬了主人后，就带着我离开了小镇，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起初他还能按时按点地给我喂狗粮，带我去洗澡驱虫，给我买零食和玩具。
但我每次见了他都忍不住骂他，气急了还会咬他，他很快就没了耐心。
断我的粮是第一步，后面还拿着擀面杖打过我。
“养不熟的白眼狼，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卖给狗肉店做包子？”
我自然是信的。
想到我的同伴们的下场，我悲从心来。
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与其苟且偷生和这个坏东西呆在一起，还不如去另一个世界找大家团聚。
但是我没有被送去做包子，因为坏东西朋友的一句玩笑话。
“最近XX不是在网上挺火吗？你跟他连线把大哥送过去改造改造呗，说不定也能趁机火一把，以后带个货接个广告啥的，不也美滋滋的！”
人家就是随口一提，坏东西却上了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自己也能成为网红。
把我送走的那天，他用狗链勒着我的脖子警告我，要是改不好，老子回来就打死你。
“大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你好好学，以后回来帮我拍视频，我好你也好。”
他抬手呼了呼我脑袋顶的毛，把我连笼子一起拎到了车子后备箱上。
我跟着车一路颠簸，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看到训狗师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我曾经的主人。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很像，悲悯且怜爱。
我知道他大概率是个好人，但我不想被送回去，我只能当一只咬人的坏狗。
直到他晚上一边哭一边跟我讲他的故事，我想我的主人一定也在远方牵挂着我。
这可能是我出逃的最好时机。
我不要回去帮坏东西赚钱，也不想以一只坏狗的身份被遗弃死去。
我要回家，回到我曾经的家园。
我不是流浪狗，我有家！
就算只有我一只狗，我也是一只可以独当一面、积极生活的狗。
我一点儿也不比人类差！
主人看人的眼光不好，但看狗一定不差。
坏东西毁了我们的家，我会替主人一直守护下去。
“呜呜～”
我睁开眼，伸出头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在挨着大门的狗舍里看到了一撮黑毛。
我起身慢慢走过去，一只幼崽凶巴巴地瞪着我，对我呲牙哈气。
它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浑身上下的毛都湿成一绺一绺的，有的地方还挂着冰碴。左边耳朵上被咬破了口，和脑袋上方一起渗出了血。
是只打架打输了的狗崽崽。
傻狗。
我低下头，不顾它的反抗，叼着狗崽跳进了主人从前住的屋子。
虽然窗户被人拿石头砸破了，但总比外面的狗舍暖和。它这幅样子，要是真在外面呆上一天，说不定就直接变冻狗了。
我扒拉开破旧的柜子，翻出几件带着霉味的破旧衣服，给小狗崽搭了个暖和的窝。
小狗崽抬起眼，懵懂地望着我。
我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它的脑袋。
“咕～”
我看向它的肚子。
好吧，可靠的大狗得去外面给它找点吃的了。
【11】
“说了不要香菜不要香菜，怎么还是给我加了！烦死了！”
一个女生裹着羽绒服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外卖往垃圾桶的方向走。
我带着小崽子们蹲守在不远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塑料袋。
在我们的对面角落里，还藏着另外一只想要抢东西的大狗。
我踢了踢左脚边边的小黑，示意它先出去抢先先机。
小黑瞬间看懂了我的暗示，一颠一颠地迈着小碎步冲到了女生脚边，保持着一段友好的距离围着她一边哼唧一边摇尾巴转圈圈。
“咦？哪儿来的小狗？”女生顺着小黑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手里的牛肉面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原来是奔着我的面来的。”
她蹲下身，解开了塑料袋，然后打开外卖盒子，把牛肉面推到了小黑跟前：“吃吧。”
小黑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另一边等待的大狗见状想要冲出来夺食，被我呼哧一声吓了回去。
女生于是发现了我和小白的存在，眼睛一亮，朝前伸出一只手。
“嘬嘬嘬～”
小黑也回头，对着我们清亮地“汪”了一声。
于是我昂首挺胸，带着小白优雅地走了过去。
女生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三个，惊喜道：“你们是互相认识吗？”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更高兴了：“你能听懂我说话？”
我僵硬着身体没回应。
经过我的观察发现，人类更偏爱那种傻傻笨笨的狗。尤其是我这个品种，他们的爱好更加独特，不傻还觉得不纯，拿不出手。
好在她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小心翼翼地伸手试探：“我可以摸摸你吗？”
温暖的手掌落在我的背上，小姑娘看上去比我还激动。
“你长得有点像那个越狱的大哥呀，不过它肯定没你这么乖！”小姐姐如此说道。
我沉默地低下头，没敢承认我就是咬人的凶狗大哥。
两只小崽子已经轮流吃过了面，仰着头呜咽着催促我。
女生大概是从没见过我们这样比人还像人的团结狗狗，发出了“哇”的惊叹声。
三只狗分着吃完了这碗面，小姐姐激动道：“你们吃饱了吗？要不我再给你们买一份吧！等等我，不要走开哦！我这就再去打包一份！”
说完，她就抓着手机兴奋地跑开了。
我叼住地上的垃圾袋，前肢一抬，扒在垃圾桶边缘上，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里。
“哟！这狗还会扔垃圾呢！”路过的一个大爷啧啧作奇，停下脚步盯着我们三个看。
那只大狗意识到这不是报仇的好时机，转身晃着尾巴离开了。
女生又提了两碗面跑了回来，听说大爷看见我丢垃圾，激动地嚷嚷着一会儿她也要看，并且还要拍下来。
对于这些友好的人类，我向来比较好说话。
又表演了一次丢垃圾，然后才带着崽子们回家。
当天夜晚，一只二哈冲上了热搜。
【12】
条狗，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我要出门一趟，这几天账号先不直播了，家里就拜托你俩看着了。”
训狗师匆匆走出家门，对两个徒弟吩咐道。
“师父，你要去哪儿呀？”
训狗师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大哥所在的位置。
他赶紧点到原视频下面，私信发视频的博主询问大哥的踪迹。
但博主可能还在睡觉，或者是在干别的什么，总之没有及时回复训狗师。
徒弟走上来偷偷瞄了一眼训狗师手机界面，心下了然：“师父，你觉得它是大哥吗？”
另一个徒弟摇头：“应该不是吧。大哥不是咬人很厉害吗？怎么会把自己的食物让给别的小狗，还愿意让人摸头？”
训狗师攥紧了手机，铿锵有力道：“不，它就是大哥。”
“我弄丢了它，有责任和义务把它找回来。”
“找回来之后呢？”徒弟问，“我们要把它还回去吗？”
不。
训狗师在心里回答。
“先找回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如果可以，他想要收养大哥。
“嗷～”
我站在院子里抻着腰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两只小狗崽听到后，立马从窝里跑了出来，一左一右跟在我的身边。
孩儿们！要饭时间到了！
跟着我一起出发，去填饱今天的肚子吧！
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很好，地上的雪都开始融化了，街上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他们心情好了，我们能得到的吃的也就更多更丰富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今天遇到的人类似乎都异常地兴奋，一个个拿着手机怼着我们拍照，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痴笑，甚至还有几个喊我大哥，喊我英雄。
我通通装作没听到。
食物照吃，但今天没有额外演出。
“就是它吧！和视频上的狗一模一样！”
“我觉得不是！这里离X市隔那么远，大哥一只狗有这么能跑？而且我看它已经在这里好久了，总不能说狗也懂安家乐业吧？”
“为什么不懂？去去去！我觉得这就是大哥！我要给汪师傅报点！”
我抬起头。
“哎哎！它它它看过来了！它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
男人举着手机，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问我：“你是大哥吗？认不认识汪师傅？就是训你的那个人？”
我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睿智”的眼神。
“听不懂吗？”男人小声嘀咕。
他的同伴捣了他一拳：“你跟一只狗废什么话！拍完了没？我快要饿死了，快走快走！”
愚昧无知的人类，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去了！
我们狗类可不比你们笨！
【13】
训狗师要到了地址，立马买了车票，背了一包狗粮和零食，踏上了寻狗的旅程。
粉丝们得知他要出门去找大哥，纷纷在网上乐开了花。
“它逃他追，它插翅难飞！”
“怎么也得不出，汪汪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自带定位的狗！”
“不敢想象，大哥见了训狗师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想想就觉得刺激！”
还有人怀疑我的身份，质疑训狗师找错了狗。
“说真的，我觉得那不是大哥！哈士奇都长得一样，训狗师可能要迎来第二次翻车了！”
“我也觉得大哥越狱这么久，可能是已经不在了。”
“之前还不是有人说英雄是大哥吗？一看就是假的！总不能全世界无主的二哈都是大哥吧？”
“英雄的主人呢？人家汪师傅都出发了，你们不准备去接它回家吗？”
两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我带着两个狗崽四处闲逛，一点也不清楚网上对我的身世吵翻了天，甚至有人会不远万里来找我。
虽然偶尔会在人类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玩笑话，但我一点也没当真。
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尤其是训狗师。
至于我救过的那两个女孩子，她们的确善良，但我记得她们俩的工作还是挺忙的，一年都回不了几趟家，应该抽不出时间来找我。
最近我凭借武力征服了附近好几条流浪狗，将我们的救助站大家庭扩大了。
一条狗可能很容易被人欺负，但一群狗团结起来，坏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了。
如果主人能看到我们现在的家，应该会为我感到骄傲吧。
“就是这里了。不过它不是要找的大哥，它叫归归，是以前杨老头养的狗，后来被他徒弟带走了，它自己又跑了回来。”
“归归！归归！”
主人老朋友的儿子站在外面喊我。自从我回来后，他过来喂过我几次。
我后面带了别的狗回来，他还帮忙修理过破掉的狗舍屋顶，是一个不错的人类。
我跑出院子，发现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人类。
！！！
训狗师怎么还真的找过来了！
我眼睛瞪得直直的。
“唉？它好像真的认识你。”
训狗师蹲下身，摸了摸我的头，眼睛湿润：“大哥，你跑的可真够远的呐。”
“……”
回家的事，怎么能有远近之说呢。
当晚，这小矮子死活不要去住宾馆，裹成狗熊样又抱着我哭了半宿。
不过这里不是他的狗舍，我的兄弟们可机警了，他的怂样全被大家看见了。
本来以为他来已经够神奇的了，结果第三天我又见到了那两个女生，她们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抱着我一个劲儿地喊英雄。
我兄弟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14】
我的人类朋友都来了，我很高兴。
他们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我的身世后，又是一番红了眼眶。
三个人叽叽喳喳围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由训狗师在网上和大家讲一讲我的故事。
法律无法给坏东西定罪，但他背信弃义，理应受到人们的谴责。
“归归，我打算收养你们，你们愿意跟我回家吗？”
事情结束后，训狗师诚恳地问我。
我替他转达给了其他狗子。大家流浪了那么久，都希望遇到一个好心的主人。
虽然留在这个破救助站也饿不死，但如果能有一个更稳定的生活，自然是想要过得更好。
但我却不一样。
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做过了决定，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替主人守着救助站。
训狗师带着其他伙伴一起走了。
分别那天，他含泪给了我一个拥抱，说之后会抽时间回来看我。
他还拜托了我主人以前的朋友，让他们时不时过来给我放点狗粮。
他虽然不在我的身边，但会一直关注着我的。
我站在被修缮过院子门口，望着他们的车辆远去。
朋友，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随心所欲。
期待我们的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