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四年前我患了一场重病,睁眼闭眼全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郁凝眼底倏然汇集泪水,声音也逐渐随着话颤抖了起来,“小鹿你是我唯一亏欠的人,现在我回来是想赎罪,我不想我们的关系这么僵。”
鹿蔚白微微抬头,四年前,郁挽年退出娱乐圈陪母亲去国外治病,她是知道的。
可她只是摇摇头,声音冷漠到极点,“慕太太我说过,苦肉计不管用。而且慕太太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不是么?”
除了郁挽年那个养女之外,她隐约知道郁凝和那位慕姓先生还有一个孩子。
但不过也是通过媒体的捕风捉影猜测的,毕竟慕家权力那么大,藏一个人多大的事儿。
“嗯,你还有一个弟弟,六岁。”郁凝点了点头,被慕先生握着的手微微回握了一下。
鹿蔚白轻笑了一下,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身。
“这不就是了,慕家儿女双全,生活那么令人羡慕,怎么还要对我纠缠不休呢。”
她以为郁凝是找她谈判,结果是变相告诉自己她活得很好。
但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鹿,没有你怎么算儿女双全?”郁凝起身,急声挽留,“年年和我没有关系,你从小就知道。”
“关系不是靠血缘就能下死结论的,慕太太要是这么觉得不满足,干脆让郁小姐改姓慕就好了。”
鹿蔚白朝她轻轻弯身算是鞠躬,“这些话题实在浪费时间,我先走了。”
她回头迈开步子,却硬生生被男人喝斥住。
“站住。”
她眼神瞬间暗沉下来,却还是驻足,“慕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鹿蔚白,如果我没记错,鹿家当年也并不待见你,而且还将你像东西一样卖给顾氏,那边有什么让你非选不可的理由?”
“就凭我父亲在临终前都护着我,就凭他们后来将我带了回去,让我不至于在孤儿院饿死。”鹿蔚白启步往门口走去,“那边让我非选不可的理由不是很多,但慕太太却有让我绝对拒绝的理由。”
身后的啜泣声回响起,鹿蔚白猜到是郁凝哭了。
但是她没有回头,站在门口,最后说了一句话。
“这辈子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但至少能选择我的姓氏。”
提步离去,顾锦衍的司机在门口静候,她上了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话是说清楚了,但还会不会纠缠,希望慕先生和慕太太能好好想清楚。
她一个十五年前就被抛弃的人,现在并不是他们必须要要回去的。
毕竟长大的宠物,不会轻易选择其他主人。
鹿蔚白回到别墅,里面空无一人。
她将面前的眼镜取下,自然也知道顾锦衍正午不可能在。
他要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脑海里浮现那个男人的轮廓万分清晰。
鹿蔚白总有一种落寞孤独的感觉,在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尤甚。
就像全世界都有规律在运转,她一个人却成了黑暗角落里的例外。
她甩了甩脑袋呼出一口浊气,模样有些精神不振。
走回自己的房间,她简单地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明明身体倦得很可满脑子都是早上和郁凝的话。
她有个儿子,她对自己有愧疚。
如魔障般在重复一遍又一遍,鹿蔚白起身走到书架前,从最底层的角落里拿出一瓶药。
药拿出来的时候将一本白色的册子也一同抽了出来,鹿蔚白的手僵了僵,将那本病例推了回去。
韩叔之前是不允许她留有安眠药的,可鹿蔚白还是私藏了一瓶。
只是她好久没有这么心烦意乱了,这几年来也极少吃药,但今天不同。
那股感觉尤为明显。
吞了两片,鹿蔚白将药藏了回去,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夜间,顾锦衍七点一刻回来了,别墅里做饭的张妈已经准备好晚餐,可鹿蔚白却没有下楼。
眉间稍稍拧起,顾锦衍上了二楼。
鹿蔚白睡在床上,不长不短的头发铺盖在她精致的脸上,因为是随意躺下,她也没有专门掖好被子,一双白嫩的手垂在身侧。
“小白,起来了。”顾锦衍走到床侧轻轻坐在床沿,抬手将她面前凌乱的长发顺开。
鹿蔚白的睡颜很乖巧,恬静。
许是因为长久的独处,她的眉宇间是一层淡淡的孤寂,黑暗中尤为明显。
鹿蔚白没有转醒的迹象,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顾锦衍眉头拧得更深,他落手握住她摆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尖冰凉。
“小白,醒醒。”握了握,他的声音加重了些许。
鹿蔚白这才从混沌的沉睡里渐渐转醒,睁眼一瞬看到的就是男人的脸。
“呃……顾先生。”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徐徐从床上爬起来。
不该吃两片安眠药的。
“工作很累?怎么睡得这么沉。”他依旧握着鹿蔚白的手,不过片刻就温了起来。
鹿蔚白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点了点头。
“今天没有工作,我只是挺累,所以睡得比较沉。”
所幸韩叔没有将那份病例和安眠药的事情告诉顾锦衍,她简单两句就搪塞过去。
顾锦衍再抬手理了理她的落发,吻了吻她的腮边,“嗯,下去吃饭了。”
鹿蔚白点了点头,眼前一瞬还是有些恍惚,却很快清晰了起来。
她简单去收拾了自己,就下楼乖巧地坐在饭桌前。
“婚纱的设计图已经画好了,已经从米兰传过来了,待会有空去书房看看。”晚饭过后,顾锦衍放下木筷,声音淡然。
鹿蔚白沉默着点头,自从领证之后的一切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电影的宣传期开始了,我接下来要去赶通告,婚礼的日期……”
“我会安排好的。”
“哦,那么我……需要去见顾老太太吗?”
鹿蔚白捧着一杯温茶,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据她所知顾先生家里的长辈似乎只有顾老太太这一位,而且当年郁挽年是过不了老人家那一关才和顾先生后来分的手。
可她呢,会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