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张浸透了至阳灵血的黄符,被一条同样在血碗中浸泡过的红线串联起来,如同一条赤色的龙筋,锁着三十六道天罡煞气。
我将它仔细叠好,放入布包,那沉甸甸的触感,便是我今晚唯一的底气。
“可以发车了?”我看向陈小伟。
陈小伟连连点头:“就等您了,盛先生!”
“走。”
我们一行人直奔城中停车场。
夜色下的停车场空旷寂寥,只有一辆公交车亮着灯,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
司机邹明博和售票员盛慧正站在车门边,神色紧绷,见到我们如同见到救兵,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陈总,王师傅,盛先生……”邹明博快步迎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点了下头,目光扫过那辆公交车,言简意赅:“陈小伟跟我们上车,其他人留下。”
王兵和杨秘书立刻应声,目送我们踏上车厢。
我走到售票员盛慧旁边,看着这个长相清秀,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安稳气的女人。
“盛小姐,今晚还要辛苦你一趟。”
盛慧用力点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倒是辛苦各位先生了。”
这话说得颇有水平,滴水不漏。
陈小伟听到这话,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冲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显然没听出其中更深的意味。
车,缓缓启动。
邹明博紧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着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踞在心头的问题。
“盛先生……那个女人,她到底是人是鬼?”
一瞬间,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连吴胖子都收起了嬉皮笑脸,陈小伟更是吓得额头冒汗,大气不敢出。
我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邹明博见状,以为触犯了我的禁忌,自嘲地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
“我开了十几年夜班车,听过不少撞鬼的传闻,以前总当是笑话。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吴胖子忽然“嗤”地笑了一声。
“邹师傅,你还开什么夜班车啊?等这事了了,你就是车队队长了,坐办公室,吹空调,再找个盘靓条顺的女秘书,人生赢家嘛!”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陈小伟的死穴上。
邹明博却是个老实人,连连摆手:“怎么会!我跟我老婆虽然感情不好,但一天没离婚,我就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什么女秘书,不适合我。当了队长,也得开车,不能忘了本。”
陈小伟的脸皮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又强行恢复平静,只是那双紧攥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
公交车在深夜的城市里穿行,站台的灯光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又被甩在身后。
第一个站,几个刚下班的年轻人上了车,喧闹着,给这死寂的车厢带来一丝活人的气息。
第二个站,有人上,有人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乘客来了又走,车厢时而拥挤,时而空荡。
我始终观察着每一个上车的人,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目标”。
车,即将抵达终点站。
吴胖子终于憋不住了,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我:“盛哥,她……该不会不来了吧?”
“急什么。”我眼皮都没抬,“她开了头,就一定会走到底。今天不来,还有明天。何况,我们还没开始返程。”
我的平静似乎感染了其他人,车内的气氛稍稍缓和。
抵达终点站,车辆停靠了几分钟,车上的乘客全部走空。
当时针快要指向九点,邹明博调转车头,开始了返程。
返程的路更加冷清,偶尔有几个贪玩晚归的学生上车,但很快又下去了。
车厢里,只剩下我们几人,和那个叫盛慧的售票员。
就在我几乎以为今晚将无功而返时,一直沉默开车的邹明博,声音陡然变调!
“茶博园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前几天我路过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怎么……怎么全是女的!”
我猛地睁开双眼,顺着他的视线朝站台望去。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黑压压地站着一群女人。
她们全都穿着样式统一的旗袍,身形笔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排等待检阅的假人。
更诡异的是,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化着浓得吓人的妆,惨白的脸,血红的唇。
“这里是不是有影视城?”我盯着那群女人,声音发沉。
邹明博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有!有个废弃的民国影视城!听说很多年前拍戏时出了场大车祸,烧死了好多演员,后来就闹鬼,彻底荒废了!”
“闹鬼”两个字,让邹明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声音发颤,几乎不成句:“盛先生……那她们……她们难道……都不是人?”
“别乱说。”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站台,看着那一张张在灯光下毫无生气、如同面具般的脸。
“盛先生,停……停车吗?”邹明博快要哭了。
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停。”
“开门。”
“让她们上来。”
邹明博猛地一咬牙,将车稳稳地停在了站台边。
车门打开。
那些女人动了。
她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迈着同样僵硬的步伐, silently走上车。
投币,然后各自找位置坐下。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们的脸上。
我终于看清了。
她们不仅仅是穿着打扮一样。
她们的脸,从眼睛、鼻子、嘴巴,到脸型轮廓,甚至是耳朵的形状……
都一模一样!
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索性开启了观气术。
当眼前的世界化为气的洪流时,我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些女人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活人的阳气!
但,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死人的阴气!
她们不是人。
更不是鬼!
她们,是空壳!是某种被注入了行动指令的……东西!
我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骇人的词。
纸人。
想到这玩意,我心头猛地一跳。
烧给死人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