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带上了压不住的颤抖,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所以,你刚才翻箱倒柜,是在找那个木人?”我问。
女孩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恐惧:“是!我找遍了,哪儿都没有!你说你看到了一个怪人,我怀疑……我怀疑那就是我雕出来的东西。”
“什么时候雕的?”
“三天前。”女孩回忆着,脸色愈发苍白,“爷爷出门那天,他让我每天必须完成一个木人。我还是新手,光雕一个身子就用了大半天,到刻五官的时候,眼睛都花了。”
她吞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
“我吃了饭,接了个电话,就……就忘了爷爷的规矩,顺手拿错了刻刀。”
三天前!
我的眉头瞬间锁死。
时间对不上。
那个老乞丐看见牛眼人,是半个月前的事。
她三天前才犯的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见我沉默,女孩更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衣角:“小哥,你到底在哪儿见到的那个怪人?求你带我去找,行吗?”
她的年纪和我相仿,叫我小哥倒也合适。
我审视着她,反问:“找到了,你对付得了吗?”
“能!”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爷爷说过,这种东西是木头做的,一把火烧了就行!”
火克木。
最朴素的道理,也是最有效的真理。
当初在影视城对付那十恶阴兵,用的也是这法子。
“小哥,你一定要帮我!明天我爷爷就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我用那把刀刻出了活物,他会打死我的!我必须在他回来前,把这事解决掉!”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除了哀求,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爷爷很凶?”
她重重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不是一般的凶。我是孤儿,是爷爷捡回来的,从小到大,我一次都没见他笑过。”
这倒是符合那些身怀绝技的老匠人的脾气。
本事越大,性子越古怪。
能拥有那三把鬼斧神工的刻刀,这王师傅的本事,绝对在我预料之上。
我看着女孩紧张的模样,开口安抚道:“你先别急,等你爷爷回来,我跟他谈。对了,你说他出去了,去了哪里?”
“回乡下老家了,每年这个月的十五,他都要回去住三天,给祖宗上坟。”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回乡下上坟了?
昨晚才和我隔空斗法,斩断煞气的人,就在这座城市里。
难道,抓走王展鹏的木匠,根本不是这个王师傅?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
他的徒弟?
还是某个偷学了这门手艺的陌生人?
无论是谁,能做出那种兽首人身的诡异木雕,绝对和这个王师傅脱不了干系。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盯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爷爷,收过徒弟吗?”
女孩愣了愣,茫然地摇头:“没有,我从来没听爷爷说过他有徒弟。”
“小哥,你别问了,先带我去找那个木人吧!我们路上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能在爷爷回来前找到它!”
“不用找了。”我打断了她,“你现在去,也找不到。”
“什么?”女孩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你……你骗我?你不打算带我去了?”
“不是不带你去,而是我即便带你去,你也见不到那个东西。”
“为什么?”她完全无法理解。
我没法跟她解释那个东西的行动规律,因为连我自己都还没摸清。
我只能沉声说道:“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等你爷爷明天回来,我亲自跟他解释。”
说完,我转身就准备离开。
“小哥!”
女孩猛地冲上来,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姿态卑微到了极点,“你不带我去也行,你告诉我它在什么地方出现的?告诉我那条街的名字,我自己去找!”
看着她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我迟疑了。
这姑娘的执念很深,我不告诉她,她今晚也绝对会自己跑出去乱闯,到时候更危险。
罢了。
“在河滨路。”
我盯着她的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塞进她手里。
“去的时候,带上这个,能保你一次命。”
女孩捏着那张温热的符纸,怔住了,脱口而出:“你……你是……”
“行走阴阳的。”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不再给她任何追问的机会。
出了巷子,我给吴胖子打了电话,三人汇合吃了早饭,便直接返回盛莲梅家。
刚到小区门口,一个声音叫住了盛莲梅。
“小梅。”
我们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是那天丢了猫的邻居,王大姐。
王大姐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了扫,问:“这两位是……你弟弟啊?”
盛莲梅点头:“是啊,王姐,您有事吗?”
王大姐立刻凑了过来,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小梅啊,我跟你说,咱们这小区,怕是闹鬼了!你最近晚上千万别出门!听见走廊有脚步声,也千万别开门看!”
盛莲梅闻言,眉心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我。
她追问道:“怎么了王姐?”
“哎呀!”王大姐一拍大腿,“最近隔三差五的,半夜总有脚步声在楼里头走来走去,还总在我们那层楼转悠!我让物业那帮饭桶去看监控,他们说屁都没看到!昨晚我实在忍不住,自己从猫眼里看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王大姐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双手夸张地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我看见一个脑袋有这么大的人,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当时就把我吓瘫了!”
她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我跟你说,那种鬼叫大头鬼,是会吃人的!我们家的猫,还有隔壁楼的狗,肯定都是被它吃了!我不敢待了,我儿子来接我回老家住几天。小梅啊,你心眼好,姐劝你一句,你也赶紧搬出去躲躲,等太平了再回来!再这么下去,我估计要死人的!”
盛莲梅的脸白了白,勉强挤出个笑:“谢谢你,王姐,我知道了。”
“行,我就是提醒你一声,你自己千万小心!我先上去了,还得收拾东西呢。”
王大姐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一走,盛莲梅立刻看向我,声音发颤:“盛先生,王姐说的那个……”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头,目光穿过小区的绿化带,死死地盯住了她们家那栋楼。
我的声音很冷,很沉。
“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