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我手腕一抖,五枚铜钱精准地落在了布人周围的五个方位,布成一个小小的五行阵。
我抽出三炷香点燃,左手掐诀,右手则握住了背包里那把桃木短剑的剑柄。
“五龙踏罡降凡尘,不斩香火不斩神!”
“专斩邪煞替死咒,一剑破法化为尘!”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毕,我手起剑落,桃木剑的剑尖精准地点在了那布人的眉心!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布人身上炸开,狠狠撞在我的胸口!
与此同时,一股比尸臭还要腥甜诡异的气息,从布人身上喷涌而出,直冲我的面门。
我闷哼一声,只觉得喉头一甜,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那跪倒的布人,则在瞬间化为了一捧飞灰,被夜风吹散。
我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望向河滨路深处那片漆黑的居民楼。
眼神,冰冷如刀。
“我去,好臭啊!盛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吴胖子猛地捂住口鼻,满脸都是被熏到的嫌恶。
“被我斩断的煞气,也是他的咒。”
我盯着地上那瘫软的小布人,声音冷得像冰。
我走过去,将它捡起。
指尖传来的,是一股阴冷粘稠的触感。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黑沉沉的建筑轮廓,扫过那些在夜雨中沉默的窗户。
“那个人,一定就住在这附近。”
“而且,他正在看着我们。”
“上车!不找了?”吴胖子满眼都是错愕。
我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更低:“找,但不是现在这样找。”
“你以为这是简单的捉迷藏吗?”
“他能破我的血灵寻踪,还能布下‘生杀咒’这种歹毒的陷阱,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术士了。”
“他知道我们来了,甚至我们现在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或许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我这番话,让吴胖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不受控制地环顾四周,吞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真的假的……您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后背发凉,好像真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和吴胖子转身走向车子,可走了几步,却发现盛莲梅还愣在原地。
我停下脚步,回头喊她。
“盛小姐?”
盛莲梅缓缓转过头,雨丝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最后一丝希望的微光。
“盛先生,您是说……他真的……在看着我们?”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是即将崩塌的世界。
我沉重地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话音落下的瞬间,盛莲梅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又像被注入了某种疯狂的勇气。
她猛地抬起头,对着周围沉寂的夜色,用尽全力嘶喊起来!
“你是谁!?”
“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跟我老公哪里得罪了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老公好不好!”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半年了!我从来没有和他分开过这么久!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们了!”
“我二十岁就跟着他,我们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
“如果你非要带走一个人……你带走我!好不好!你把我带走!把我带走啊——!”
最后那一声,是彻底撕心裂肺的哭喊。
喊完,她整个人便软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压抑了半年的痛苦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只剩下呜咽的哭声。
看着她单薄颤抖的背影,一种尖锐的刺痛感穿过我的胸口。
情比金坚,海枯石烂,这些词都太轻了。
她和她丈夫之间,是早已融入骨血的相濡以沫。
而那个藏在暗处的杂碎,正在亲手碾碎这一切。
我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她身旁蹲下,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破碎的灵魂。
“盛小姐,想哭就哭出来吧,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就是这一下,仿佛触动了最后的开关。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死死抱住了我,将脸埋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温热的泪水迅速浸透了我的衣衫。
我没有动,任由她抱着。
我能做的,只是在此刻,给她一个可以暂时倚靠的东西。
我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再次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能感觉到,那道视线。
冰冷,恶毒,充满了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愉悦。
他就在那里,欣赏着我们的痛苦,品尝着盛莲梅的绝望。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缓缓松开我,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歉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对不起,盛先生,我……我失态了。”
“没事。”
我从地上站起来,扶了她一把,将她带向车边。
吴胖子早已看傻了,直到我们走近,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打开车门。
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盛莲梅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雨景,声音沙哑。
“对不起,盛先生,把您衣服都弄湿了。”
“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会憋坏的。”我递给她一包纸巾。
盛莲梅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也想……可我能跟谁说呢?”
“我二十岁就跟了展鹏,除了我爸妈,他就是我最亲的人。我没有闺蜜,这种事,更不敢告诉我爸妈。”
她的声音哽咽了。
“他们身体不好,早年为了我们姐弟俩,吃了一辈子苦。展鹏失踪那天,我妈当场就昏过去了。”
“后来,她整夜整夜地哭,哭到人差点没了……医生说,再不能受刺激了。”
“我不敢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我怕我一哭,他们就跟着我一起垮了。”
“这半年来,我只敢……只敢一个人抱着他的照片偷偷地哭。”
她转过头,泪水再次滑落。
“刚刚,我是真的忍不住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痛苦与坚强的脸,心中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一个如此善良懂事的女人,凭什么要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老天爷难道真的瞎了眼,非要把一个好人往死路上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