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有专攻,道有先后。他不是缺技术,是缺一把钥匙。”
“钥匙?”吴胖子更迷糊了。
“能开他血脉里那把锁的钥匙。”
我不再多言。
吴胖子似懂非懂地咂了咂嘴,看向我的眼神,敬畏又深了一层。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而我,就站在那个范畴之上。
时间在刻刀与木头摩擦的沙沙声中流逝。
王子辰的雕刻进入了忘我之境,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滴落在地,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眼神不再有先前的迷茫与悔恨,只剩下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虔诚。
他雕刻的不是木头,而是自己的救赎。
下午七点,木人的轮廓与身形已然大成。
那流畅的线条,那精准的比例,哪怕只是一个雏形,都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生命力,比他父亲王师傅的手艺,确实要高出一个境界。
“盛先生,”王子辰停下动作,声音因长时间的专注而有些沙哑,“接下来要动五官了,雕刻活物的刻刀……也需要用血吗?”
那三把刀,皆是灵物。
沉睡的灵,自然需要唤醒。
“需要。”我言简意赅。
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划开刚刚开始愈合的中指,将鲜血一滴滴涂抹在另外几把刀的刀身上。
这一次,异象顿生!
只见那几把原本暗淡的刻刀刀身,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竟陡然亮起一道幽微的寒光,仿佛沉睡的猛兽睁开了双眼。
王子辰手一颤,惊愕地看向我。
我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继续。”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开始雕刻五官。
他没有去复刻那骇人的牛眼牛耳,而是凭借记忆,雕刻出王展鹏原本的眉眼。
每一刀,都精准而温柔。
七点半,作品完成。
一个与王展鹏一模一样的木人,静静地立在那里。
盛莲梅捂住了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像……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激动地望向我:“盛先生,这样……是不是就完成了?”
我绕着木人走了一圈,目光从头顶的发丝,到脚底的纹路,一寸寸审视。
最后,我停在木人面前,对王子辰说。
“最后一步,用你的血,点睛,醒耳。”
王子辰依言照做,将指尖的血珠,小心翼翼地点在了木人的双眼瞳孔,以及双耳的耳廓之上。
血珠渗入木中,消失不见。
“好了。”我点了点头,“功成。”
王子辰看着眼前这个堪称自己毕生杰作的木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盛先生,它……它真的能活过来吗?”
我凝视着木人那双被血点过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神采。
“子时一过,阴阳交替,它会替王先生……活一次。”
“那要是不成呢?”王子辰还是不放心。
吴胖子眉头一皱,刚想开口,我却摆了摆手。
“若是不成,那便是我道行不够。”
我话虽如此,语气却无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绝无可能发生的事实。
这份自信,让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
夜色渐深,我们带着木人,转移到了王子辰家的雕刻老店。
王展鹏夫妇也跟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我将木人安置在屋子正中的阳位,此为生气汇聚之所,能助它一臂之力。
随后,我带着众人退到屋子的东南角,此为子时的生门吉位,可保万无一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挂钟的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小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盛先生……是不是已经到子时了?”王子辰看了好几次手机,终于忍不住问我。
我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点了点头。
“到了,静心,等着。”
又过了漫长的半个多小时。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要被磨尽时,王孤艳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
“看!它的眼睛!”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只见那木人原本暗淡的眼珠,竟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有电流穿过!
紧接着,它的身体开始极其轻微地颤抖起来,发出“咯咯”的木质摩擦声。
“别出声。”我低喝道。
下一秒,那木人竟然……眨了一下眼睛!
它那双原本雕刻得与常人无异的眼睛,在此刻发生了诡异绝伦的变化,眼眶被强行撑开,眼球迅速膨胀、变圆,最终化作了一对硕大无朋、毫无感情的牛眼!
与王展鹏此刻的眼睛,一模一样!
紧接着,是耳朵!
木质的耳廓开始扭曲、拉长,表面竟生出细密的黑色绒毛,变成了一对毛茸茸的牛耳!
完美的艺术品,在瞬间被扭曲成了怪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预兆地从木人的胸口爆发开来!
那光芒并非照亮,而是吞噬!
强光迸发的瞬间,我们所有人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爆鸣!
当我再次猛地睁开双眼时,屋子中央的木人,已然消失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焦痕。
“盛……盛先生,木人呢?”王子辰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地方,沉声道:“它活了,也跑了。”
“啊!那……那我成功了?”王子辰的脸上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我点了点头:“成功了。但你的任务还没完,立刻去找到它,降服它!它因你而生,也必须由你终结,否则后患无穷。”
我顿了顿,补充道:“若找不到踪迹,便用你的血,抹在眼上。”
“好!谢谢盛先生!谢谢您!”
王子辰感激涕零,转身便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他刚离开,异变再生!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王展鹏突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全身剧烈地抽搐着,四肢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展鹏!展鹏你怎么了?!”盛莲梅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却又不敢碰他,哭着问我:“盛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王展鹏,平静地说道:“没事,旧的去了,新的才能回来。他很快,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我的话音刚落,王展鹏的惨叫声变得更加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