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见到她的一瞬间，我总算放心下来。
“你快些把楚凌臣带走吧，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黏我粘得这么紧，打扰到我了。”
她气冲冲地看向我，破口大骂，顾不得平时的端庄礼貌：
“都怪你这个贱人，凌臣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将我这么多年的成果通通推翻掉！”
“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肯定你又下了什么苗蛊，诱惑凌臣！”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背后的楚凌臣将我牢牢抱住，满是戾气地冲白雪暴喝一声：“滚！”
他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白雪被吓得立马噤了声。
但缓了一会儿之后，白雪似乎是不甘心，继续求情道：
“凌臣，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吗？你不是说你最爱的女人是我吗？为什么要将我们用十年做成的基因药全部毁掉，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还是你被这个女人蛊惑了？！”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变形。
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熟悉的体温凑近，默默给了我些力量。
楚凌臣常年上位者的姿态，在白雪面前毫无顾忌：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滚！”
白雪面色煞白，最后挣扎一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看见男人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你借治疗基因病的名义，给我下禁药，试图催眠我，甚至还擅自删除我和寄夏的聊天记录，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你做的龌龊事？”
“剩下的你不须对我多说，自会有法官来跟你了解具体情况。”
白雪浑身发抖，难以置信地看向楚凌臣：
“我龌龊？我不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吗？你现在竟然说我龌龊？”
“凭什么苏寄夏不过是给你下个蛊，你便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了她？而我和你在一起青梅竹马二十几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白雪被楚凌臣手底下的人拖走。
室内的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钟。
树上的小鸟停在窗台上面叽叽喳喳，我见楚凌臣也没有任何想要说话的意思，干脆认命般地和小鸟玩了起来。
这苗疆里面的所有生物，我都很熟悉。
一草一木一花一鸟，都是我的朋友。
最终楚凌臣终于首先败下阵来。
他说：“你刚才……听到了吗？”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有苦衷的。”
“你流产那天，我不是故意无视你冷落你，那个时候你给我发的消息都被白雪删掉了，我没看见。”
我却只是看向他眼底：
“然后呢？”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往日里长袖善舞能言会辩的楚总，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却莫名有了些倾诉欲：
“然后你是想说，之前你说你不喜欢我，不爱我，都是因为白雪的原因所以跟我说的谎话吗？”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伤人的话都不是你真正的本意，那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耍我呢楚凌臣？我不想每天再这样猜来猜去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懂吗？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动作，真的是出于爱我，而不是因为你突然失去了一个好像很好玩的玩具，或者是别的什么吗？”
我的手狠狠地捶打了几下他的胸膛：
“你真该死！”
他的手将我的手一整个覆住，熟悉的体温将我团团包围。
“我该死，我爱你苏寄夏。”
“现在没有同心蛊的影响，没有白雪的药物，我爱你苏寄夏。”
我扯开一个笑，最后一次抬眼看向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琥珀色眼睛，淡然道：
“我不爱你了楚凌臣，请你离开这里。”
“最后一段时间的生命，让我和我的苗疆度过最后的时光，好吗？”
他眼眶湿润了。
眼眸之中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我说。
但我已经累了。
他没有再要求我一定要跟着他回楚家，但是十分坚定地要留在我身边。
我随便他。
我教小笋的时候，他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我上山他便跟着我上山，我捉虫，他便帮着我捉虫。我累了，他便背着我翻山越岭，涉水过河。
我们在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间，竟然比从前的任何时间，都要更像一对夫妻。
“楚凌臣。”
“嗯，我在。”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我还是不要再遇见你了，你没有我，好像要幸福得多。”
“请你，如果有千百次选择，也一定要再见到我。”
“哪怕是像现在这样，十分痛苦又悲伤吗？”
“是的，求你。”
他说的话不像假的，只不过我没有应下，只是侧在他身边，看着西头的太阳落下山。
“寄夏。”
“……”
没有人再回应他。
我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他看上去十分平静，将我揽在怀里，在天完全黑掉之前回到了苗寨。
他要带我回楚家，他想和我葬在一起。
长老赶忙阻止了他。
“寄夏无论如何都是我苗疆的圣女，你怎么忍心让她落叶归不了根？”
他终究还是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走。
在我“头七”的夜晚，长老将我从棺椁之中唤醒。
“他走了，之后你的人生只属于你自己的。”
我点点头，长老却欲言又止：“你们看上去……哎，算了。”
我只是笑笑。
“我好歹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最好的结局，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吗？”
“我已经想好了，将苗疆发扬光大，才不要再为了和楚家利益置换，让我堂堂圣女做什么联姻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