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竹叶寨。
墨弦在那边的心路历程夜暮霭自然是不知道的，更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当成了别人的目标。
他趁着夜色的遮掩，来到了谭倾所住的居所。
烛火还亮着，难道是在等他？
夜暮霭想着自己那个破毛病，迟疑着敲响了门。
门扣声响起的刹那，里面就有一道略微警惕的女声响起：“谁？”
夜暮霭几乎是瞬间就听出来那是谭倾——没办法，她的音色是极其让人难忘的。
“你好，”夜暮霭手里端着一盘摆式精致的白色糕点，“我是来送些糕点的。”
谭倾似乎顿了下，然后里面就响起来了很细小的声音，似乎是衣服摩擦声，紧接着就是谭倾姑娘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门开了，谭倾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灰衣下人，点点头，“进来吧。”
她说完就自己先走了进去，夜暮霭顿了顿，跟了进去，顺手还带上了门。
谭倾一身白色长袍，她的衣服有些奇怪，不像是姑娘家穿的，反而有种男子的感觉。
“姑娘。”夜暮霭把糕点放在桌上，“请用。”
谭倾闻言轻轻的笑了起来，“殿下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便唤名字吧，姑娘听起来太生疏了。”
夜暮霭听到她的称呼，也不装了，他直起身体，没了下人的唯唯诺诺，一把扯出个凳子坐下，“谭倾姑娘真是爽快。”
谭倾给他倒了杯茶，闻言笑了，“那是因为我听闻萧宁王殿下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夜暮霭端过那杯茶，喝了一口，“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总觉得那种说话方式像是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谭倾诧异的挑了挑眉，“殿下对我还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你不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不需要知道。”夜暮霭抬眼看向谭倾，和她对视，“姑娘有所求便说罢。”
谭倾今天已经明显朝他投诚，如今所求的应该是是……
自由。
“殿下此行来是做什么的？”谭倾笑了笑，“公事？还是私事？”
夜暮霭挑眉，“当然是公事。”
谭倾转念一想，理所当然的想到了之前将军们都没办成的事，“难道派你来剿匪？”
“你猜。”夜暮霭这样说。
谭倾：“……难道不是公事？”
“是公事。”夜暮霭淡淡的道，“你呢，你到底想做什么？”
谭倾看了看他的脸色，眯眼道，“你就是来剿匪的吧。”
夜暮霭没回答，谭倾当他默认了，她又看看传说中萧宁王殿下的这幅尊容，真心觉得这王爷有点腹黑。
“既然是剿匪，那我们联手吧。”夜暮霭听谭倾说道，“我的目的也是让竹叶寨灭亡。”
夜暮霭却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似乎是在思考，他问：“为什么每次来剿匪的将士们都失败了？”
谭倾脸色一变，“你不会以为这事是我干的吧？”
夜暮霭挑眉，意思很明显，你有那种能力，难道不是你干的吗？
谭倾叹气，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寨主有一批无往不胜的军团，听说身手很高强，能以一抵十。”
“你是想说，这都是那批军团的功劳？”夜暮霭问道。
谭倾呼出一口气，“是，不过我的琴声也占了些成分。”
夜暮霭闻言冷笑了一下。
“他们每次出战，会给一顶轿子，让我在里面弹琴。”谭倾解释自己妖女的名头由来，“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妖女，但其实我只是会特别的曲谱而已。”
夜暮霭也不问曲谱是什么之类的傻问题，只问：“那个宴会是做什么的？用来展示你？”
“用来威慑别人。”谭倾为了和他合作，可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本质就是为了掩盖他那个奇特的军团。”
夜暮霭颔首，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整件事情的所有经过，片刻后他又问：“你知道萧归吗？”
谭倾满脸疑惑：“啊？谁？”
“萧归。”夜暮霭想了想，又补上了他的外貌特征，“一个挺年轻的男人，前段时间应该和你们寨主走得很近。”
谭倾思考片刻，摇头，“没有，他身边除了手下就没有其他人……更没有年轻男子。”
她最后加这句话太奇怪，夜暮霭挑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从来就没有年轻男子还是他不喜欢太年轻的谋客？”
谭倾摇头，“是从来没有年轻男子。”
从来没有？
“为什么？”夜暮霭对此感到奇怪。
谭倾双肩一耸，表示道：“我也不知，但就是没有。”
夜暮霭眯眼。
谭倾呃了一声，又加上一个附加条件，“是我来的这段时间里。”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和我结盟。”夜暮霭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很简单很平凡的事。
谭倾非常明白结盟和帮忙的意思，摇头，“不，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并不是要加入你麾下的意思。”
结盟，那就是盟友，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还挺警惕。
夜暮霭点点头，“可以。”
谭倾脸上终于浮出笑意，“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夜暮霭没有回这句话，只说：“我此次来是为了找一位关于萧归的人。”
这是谭倾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琢磨着这人也姓萧，便问道：“萧归是你弟弟吗？王爷似乎非常关心他在哪里。”
夜暮霭心说他当然知道这萧归在哪里，人在仵作那里躺着呢。
“不是，”夜暮霭解释道：“我听说他最喜欢来这里，所以前来。”
谭倾：“……所以，王爷这趟是为了什么？私事？”
那她刚才干嘛给夜暮霭说这么多！！
夜暮霭说得暧昧不清，“算是私事，也算公事。”
成功是公事，没成功就是私事了。
＊
子时，烛火极亮的霓裳居，黑暗里不知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在叫，丫鬟们望着还没有熄烛火的、属于墨霓裳的屋子，很是疑惑不解。
“小姐怎么会这么晚还没睡？”一丫鬟对同伴道。
和她同伴一起值班的丫鬟皱了皱眉，“听他们说，咱们小姐和叶娅小姐从下午起就没有出来，不知在里面鼓捣什么……”
两人会在里面做什么？
屋内，墨叶娅脸上敷着一层纯绿色的东西，这种膏状体散发出她难以忍受的臭味，而墨霓裳却一直说得敷足四个时辰。
“还有一刻钟，”墨霓裳望着那炷香，她仿佛闻不到墨叶娅脸上的臭味，而是凑近观察着那膏状体，“没事的，这个东西在陷害完墨弦以后没多久就会消掉。”
这是她在神婆那里得到的药方，用完以后再吃一种药粉，就能引发满脸的疙瘩。
墨霓裳知道墨父最在意的便是几个女儿的脸——因为这是吸引王孙贵族注意力的最好神器。以前她因为贪辣，长过一次痘，那一次她被墨父惩罚跪了半天并且誊写三百遍“脸是女人最不能毁的东西”
墨霓裳自此以后便从不吃辣。
“可是，会不会变不回来啊？”墨叶娅对此感到有些惶恐。
墨霓裳倏然冷眼看向墨叶娅，冷冷道：“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想半途终止？”
墨叶娅被她眼睛里的冷漠吓到了，连忙瑟缩道，“不，不是，我只是担心……”
毕竟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脸。
墨霓裳随口安抚了她两句，已经能幻想到以后墨弦彻底失了墨父支持后的凄惨模样。
姐妹操戈，还是如此歹毒的办法，墨父一定会冲动的直接定下墨弦的罪，让她受罚……再不济，也会对墨弦失去信任。
墨霓裳想着整个计划，嘴角勾起一抹笑，对墨叶娅道：“你明天傍晚就以谈书画的事去她那里一趟，然后回来便吃药粉，晚上就开始闹。”
墨叶娅眼带犹豫。
“我还会把墨凰也带去……”墨霓裳又说，“她的性格你知道的。”
墨凰一定会把墨夫人也叫过去，这样一来，事情必定闹大，甚至还可以让嘴碎的丫鬟们传到外面去，让帝京的人们肆意更改，最后传言会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墨霓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同墨叶娅说了这件事的利弊，墨叶娅终于不再迟疑，眼中闪烁着坚定之色。
＊
次日一早，大花抬起爪子从自己的窝里伸了个懒腰，然后迈着轻盈的猫步一扭一扭的往破阁里走。
三个主人都太懒了，这都还没醒。
大花舔了舔自己粉红色的肉垫，抬身爬上床，然后一爪子按在了墨弦的脸上。
墨弦没动。
大花又舔了舔爪子，再次一爪按上去！
墨弦还是没动。
大花转动着自己小小的脑子想了想，觉得这主人可能被别人害死了，连忙亮出爪子——
墨弦脸上瞬间出现三道浅浅的血痕。
刚端着脸盆进来的枫儿看到这一幕人都炸了，她甩开盆，一个箭步冲上去，揪起大花的后颈皮，“你干什么！！？！”
大花四个爪爪无处安放般的举着，然后喵了一声。
墨弦终于醒了过来，她先是疑惑道，“怎么了？”
随后才感受到自己脸颊上传来的轻微的疼痛，她抬手摸了摸痛处，白皙的手指上顿时沾上了血。
“……”
墨弦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猫和枫儿，后知后觉意识过来什么，她脸色扭曲了一刹那，一声怒吼响彻整个破阁——
“卧槽你这个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