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弦本来很惊讶于她能长久的坚持造香，却更震惊于她的年纪，她迟疑着问：“十年……敢问姑娘如今多少岁？”
小姑娘瞥了她一眼，笑道：“姑娘以为我有多少岁呢？”
墨弦斟酌半天，给出一个数字，“二十以上？”
“二十有五了。”小姑娘笑道，“姑娘信否？”
墨弦点点头，“信。”
其实她本来想说三十的，但这姑娘看起来样貌不过二十，于是她推算过后才给出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数字。
没曾想竟然相差不大。
“姑娘真是有趣……书香可否与你交个朋友？”她轻佻的眨了眨眼，“你觉得如何？”
墨弦笑着道：“原来姑娘叫书香……真是好名字。”
书香又咯咯咯的笑了，她拉起墨弦的手，往内阁去了。
内阁没有外部的简洁，反而繁杂无比。小架子上有着各种颜色不明的瓶瓶罐罐，地面上也蜿蜒着各种不明的水渍痕迹，扑面而来的味道比外面的香气浓重很多，像是各种香都糅杂到了一起。
有种浓烈至极后腐烂发臭的感觉。
“可能有一些乱。”书香说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我替你调制一支香出来。”
墨弦眯了眯眼，提出个问题：“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不能。”书香对此很坚决，她从一堆瓶瓶罐罐中精准的挑出自己想要的那一瓶，然后打开闻了闻，又起开另外一瓶……
然后把两者混合在了一起。
墨弦有一种这是个化学实验的错觉，她倚靠在墙上，看着书香认真的调制香料……然后目光又不自觉的移到了整个内阁的摆设。
等等……墨弦眯了眯眼，看向她身后的墙，那里似乎有门？
奈何距离太远，她根本看不清。
墨弦侧耳，屏息凝神，开始利用自己姣好的听力——
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传入她的耳朵里，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很明显的气息喷涌声。
“什么东西……”墨弦低声说道，她皱起眉，怎么像是在蒸发什么？
小蛇从袖子里微微探头，也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它又说不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似乎不是香水，倒像是什么东西糊掉了散发出的焦臭。
片刻后，书香拿起一个小竹管来到了墨弦面前，“你觉得现在的味道如何？”
她把竹管放在墨弦鼻子前。
墨弦瞬间睁开眼，她略微迷茫的道，“什么？”
书香把那竹管递给了她。
墨弦接过以后闻了闻，清浅的香木味道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鼻子里，但其中似乎又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
是什么……
墨弦脑子里灵光一闪，倏而道，“是我的错觉吗？我闻到了一股果香的味道。”
书香满眼惊喜，她说：“你很有这一道的天赋，考不考虑做我的学徒？”
墨弦：“……”
大师收徒都这么草率吗。
“木头本身的味道很浓烈，而且有些刺鼻，”书香把那个小竹管拿下来，开始解释，“但是我加入了稀释的茉莉花香作为调剂，后来不小心调的太过……于是又放了十分之一的果香。”
她望向墨弦，“如果你能说出来准确的果子，那我就收你为徒，如何？”
墨弦微微眯眼，拒绝了：“万分抱歉，我闻不出来。”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怎么可能来学习这什么调香？
书香也不强求，只叹气道：“如果我那个徒弟能做到你这样的嗅觉，我也不会如此劳累了。”
墨弦又一笑，她拿过竹管，细心的闻了下，发现里面有一股她极其熟悉的味道……但是她暂时想不起来了。
自己这记忆力究竟怎么回事？
书香满眼期待的问：“你闻出是什么果子了吗？”
墨弦摇头，“没有……但是我感觉这里面有一股很冷很淡的味道，有点凛冽气息。”
书香眼里的光瞬间暗了，她叹气道，“错了，都不是。”
墨弦疑惑的看向她。
“凛冽的味道可能是因为没被稀释的木香，但是它并不淡，它是被花香压了下去。”书香说，“等后调的花香散去后，你就能闻到那股略微浓烈的木香了。”
可墨弦总觉得自己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她皱眉又问：“这个味道是你第一次调制吗？”
书香惊奇反问：“不然呢？这个味道当然是我第一次调制。”
墨弦低头沉思须臾，然后又抬头说：“能不能把这个味道给我？”
书香点点头，“自然可以。”
墨弦合上小瓶子，道了谢。
“它本就是为你而生的，”书香忽然言辞含糊的说，“所以送给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墨弦抬眸，心想这个她知道啊，为什么还要再重复一遍？
“所以……”她诧异问书香，“有什么问题吗？”
书香含笑摇头，“没有……只是说，既然是送你的那我就不收你钱了，去吧。”
墨弦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可以离开了？”
书香点点头，把她从内阁带了出去，屋外的人看清楚墨弦手里的东西以后，顿时惊呼一声：“阁主竟然给她专调了一支香！”
“哇，真的哎……”
“而且似乎还是价值千金的竹筒香！”
这些惊呼声全都传入了墨弦耳朵里，她忽然觉得愧疚，又说，“要不我再给你一些银钱吧？”
书香却拒绝道：“不必，你回头记得对着这支香许愿就好，相信我，它一定能助你心想事成。”
墨弦不置可否，只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对着香神许愿吗？可我不信鬼神。”
书香一笑，眼神带了温和的神色，“信也好，不信也罢，别诋毁它便是了。”
“……好。”墨弦最终如是说，然后她就被送出了阁楼。
出了香阁的小蛇顿时轻松许多，它爬到墨弦手腕上，却忽然注意到了茶摊上坐着的人，它顿时梭了过去——
墨弦本来兀自沉思，见状也回了神，她连忙追上小蛇，然后就看到了狄明书。
“哎，你没走？”墨弦诧异的看着茶摊上的狄明书，她走过去坐下，“在这喝茶呢？”
狄明书点点头，摸了摸小蛇的脑袋，说，“我担心你们出不来，所以就一直等着。”
墨弦看着他的动作，心说你应该是担心小蛇才对吧……
“查到什么了吗？”狄明书又问。
墨弦于是拿出那支香，她摇头，“没有，但是那个姑娘送了我一支香，除此以外我听到里面有很奇怪的气息喷涌声。”
小蛇也昂头，对能听到自己话的狄明书抱怨似的说，“没错，我也闻到了，像是什么糊了似的，臭死了。”
狄明书眼睛微眯，“确定不是什么奇怪异香的味道吗？”
墨弦蹙眉，“我不确定。”
小蛇却十分鄙夷自家主人，“我的话你居然不听？跟你说了，就是糊掉的味道。”
狄明书一不小心又惹毛蛇主子，内心顿时一片苦哈哈，他无奈的又问墨弦，“那味道像不像什么东西糊了？”
墨弦回忆片刻，十分惊奇的道，“似乎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蛇听她这么一问，骄傲的昂头，似乎在说是我告诉他的！
但墨弦并没有get到，反而说，“你猜的吗？”
狄明书指了指小蛇，“它和我有特殊感应。”
墨弦一听更加误会了，她眯了眯眼，眼神很意味深长的道：“我有个问题啊……小蛇既然能变成人，那么他以后是不是不能跟着你了？”
小蛇闻言一懵，顿时怒道，“为什么！”
狄明书和墨弦思维难得对接到一起，他居然十分认真的道，“如果它想，我可以送他去学习人类如何生活的知识。”
墨弦：“……”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居然要送它去上学？！
她艰难道，“你的意思是想送他去上学读书？”
狄明书颔首，眼眸里似乎有不舍，然而他只是点头：“嗯。”
说完不等墨弦再发问又说，“你们找到阿林了吗？”
墨弦的注意力顿时被新话题引走，她皱着眉摇头，“没有任何线索，你怎么看？”
狄明书手指下意识摸着小蛇，闻言蹙眉，“难不成是小蛇的嗅觉出问题了？”
小蛇瞪他，“屁，你丫的才出问题了，我鼻子好好的！”
墨弦瞅着疑似在发火的小蛇，又问：“它之前出过差错吗？”
小蛇转而瞪墨弦，仿佛对于她怀疑自己很生气，它口不择言道：“你变了你！你前世都不怀疑我的！”
狄明书捕捉到这个字眼，顿时看向小蛇，“你说什么前世？”
小蛇：“……”
好像说漏嘴了。
墨弦奇怪于他怎么突然对小蛇说话，莫名道，“发生什么了？”
狄明书摇头，面上说：“没什么。”心里却想的是回头一定要好好问问小蛇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蛇简直想一巴掌呼死自己，它想了想，啪嗒一下倒在桌上开始装死，企图用这个逃避自己刚才说漏嘴的现实。
墨弦看向小蛇，指了指，“它怎么了？”
狄明书看了一眼，微笑道，“闹脾气了而已。”
说完再次转移话题的问，“香阁里为什么不准男子进去？”
墨弦很快回道：“她们好像供奉了一座什么香神，那个神不能让男子的气息玷污。”
狄明书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无语的道：“香神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