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辆牛车浩浩荡荡的进了马壮村,再次引起轰动。
看到牛车上的木材,村民们一脸茫然,不明白丁家这是要干啥。
有好信儿的凑到老丁头跟前打听,老丁头便告诉他们这是从王家木枋里买下来的。
再细问,老丁头边说丁二柱不在木枋做工了,准备在家自己琢磨着做新农具。
这个消息很快便在村里传来了,几乎家家都知道丁明家的二儿子丁二柱辞了工,想要自己做新农具来卖。
对于这件事,大多数村民都嗤之以鼻,认为丁家这是有钱烧的!
哪个农户家没有农具啊?要不是实在不能使了,又有谁会买新的?
丁二柱这新农具啊,做出来也指定砸手里!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
持同样看法的,还有丁二柱的媳妇儿张氏。
当老丁头回家宣布这个消息之后,张氏当时是没说什么,可回了屋里便沉下脸坐在炕上不吱声。
待到丁二柱问起,她才气呼呼的说道:“好好的为啥就不干了?我知道你们全家人都心疼幺妹,打小就宠着她、惯着她。我自从嫁过来以后,从来没有哪里怠慢过她吧?可你们倒好,这么大的事连商量都不商量一声!幺妹要瞎胡闹,你也陪她胡闹,说辞工就辞工!丁二柱,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媳妇儿?我才是跟你一家的!”
即便是发火,张氏也顾虑着传出去被其他人听见,连最后一句话都是压低声音吼出来的。
丁二柱这才明白她为何表现的如此反常,不由无奈的苦笑:“你错怪幺妹了。其实不是我要辞工,而是木枋把我撵出来了!今日爹和幺妹没说这事,是为了顾全我的脸面。但你是我媳妇儿,自然应该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随后,他便从今日自己与爹、幺妹分开,自己前往王家木枋开始讲起。
待到整个事情讲完,张氏已经红了眼眶。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这些年你给他们做牛做马,都不曾涨过工钱!不行,明日,我找他们去!”张氏是真心的心疼丁二柱,替他感到委屈。
张氏的的反应让丁二柱心中慰贴极了,他一把将张氏搂过来,轻声说道:“没关系,我都已经想通了。今日幺妹也说离开作坊也好,以免日后反被牵连。只是今后一段时间里只怕我都没有工钱了,你莫要嫌弃我无能便是。”
张氏红着眼眶伸手锤了他一拳:“你说的哪里话?夫妻间说什么嫌不嫌弃的!再说你那么能干,到哪儿都会有出息的!王木匠和潘氏今日赶你走,日后有他们后悔的!”
另一边,丁香吃过晚饭之后并没有回屋,而是在堂屋的火炕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看到她反常的举动,庄氏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缘由,主动提起话题:“这张家真不是东西!知道咱家出了事,不想着帮衬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还怕受牵连,昨个晚上就将兰儿赶出门了!可怜我的兰儿连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就这么硬生生冻了一宿啊!她爹,这回,咱家高低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兰儿以后还不得被他们张家磋磨死啊?”
老丁头低着头抽闷烟,显然也有些为大女儿的事发愁:“以前也不是没去张家闹过。可闹完之后呢?”
当时大女儿的婚事定的有些匆促,没成想张强的娘竟然那么能磋磨儿媳妇儿!
成亲后第一年,大女儿回来之后庄氏发现她身上有伤,问出来是老婆婆打的之后,老丁头就带着三个儿子去张家走了一趟。
当时大闹一场,张家态度挺好,赔礼赔罪,张强亲自来好言好语的把丁兰接了回去。
之后整整一年,丁兰都没有再回过娘家。
庄氏不放心,便带着带着二儿媳妇儿张氏一起去了沟帮村一趟,结果发现丁兰瘦的都快没人样了。
可偏偏张家那老婆子一张嘴特别会说,非说是丁兰自己没胃口吃不下饭,所以才会瘦成这样,又说在张家压根没敢让丁兰干过什么重活,也不曾亏待她半分。
庄氏明明知道大女儿过得苦,那是又没有证据。
而且丁兰自己也是个软绵绵的性子,被张婆子一瞪连声都不敢吱,更别提告状了。
这么一来,丁家人畏手畏脚的也不敢再去张家闹,生怕闹完之后大女儿更加遭罪,唯有时不时捎带点东西过去,只盼着张家能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对丁兰好一点。
可现在看来,压根没用!
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现在老丁头和庄氏真是拿张家一点办法没有,对丁兰是又心疼又怒其不争。
丁香凝神想了想:“大姐,你还想跟张强继续过下去吗?”
此话一出,老丁头、庄氏和丁兰皆吃了一惊。
“香儿,这话可不敢乱说!”庄氏难得的板起脸来呵斥道。
丁香认真的说道:“娘,张家人对大姐不好,就算大姐回去了,也没有好日子过啊!”
她不明白为何爹娘和大姐对自己的话反应这么大。
京城里也会有官家小姐过不下去便和离,带着嫁妆回到家中,日子依然过得很是滋润。
最多就是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亦或者不太方便参加宴会,免得被人指指点点。
可在丁香看来,他人的指指点点又算的了什么?自己吃好喝好,日子过得舒坦才是真的!
不过丁家人显然不这么想。
甚至苦主丁兰更是缩起脖子,哭泣着问道:“幺妹,你这是在逼大姐去死吗?”
丁香愣住。
好一会儿,她眸底掠过一抹自嘲,轻声道歉:“大姐,对不起,我乱说的!你莫要当真!”
这几日,习惯了丁家人对自己的宠爱,她似乎真的已经快要融入这个家了。
可是刚才丁兰的质问,却将她突然惊醒。
她怎么可以以己度人,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呢?
而且,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
见到丁香道歉,丁兰沉默下来,垂着头一声不吭,默默流泪。
庄氏叹了口气,对丁香说道:“香儿,你跑了一天,累了吧?回屋歇了吧!今个你大姐跟我睡。”
丁香应了一声,慢慢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她抬头望着那黑漆漆的天空,无疑是的伸出手臂抱紧了自己。
冷,
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