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筝还是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不过,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了。
女人的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玻璃杯,淡声开口:“想说什么你说。”
傅墨行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没有让薛氏失去杨总的项目,是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我在试着用相对正确的方法挽留你。”
他说话嗓音低低沉沉的。
没有强势霸道,态度异常温和。
时筝并不买账:“没用的,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既然你的心智这么坚定,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你对我恨的这么不留余地?”
这话,让她看向了他。
女人好笑,反问:“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不清楚?”
他说:“我不清楚。”
时筝别过了脸。
怎么会不清楚?!
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那些不愿提起的回忆自动在脑海里放映起来,一幕幕画面不断地刺痛她的心。
傅墨行这次诚意十足。
他说话的语调是少有的温柔:“我知道我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我不清楚五年前你九死一生之后选择隐姓埋名,甚至五年都没有回海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是为了躲避我么?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时筝情绪有些激动。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他平视。
对视之间,情绪翻涌,犹如惊涛骇浪。
时筝扯唇笑了,眼底的愤恨越来越浓烈:“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你挖掉我一颗肾是假?还是你让我给苏翎儿献血是假,又或者你把我当怀孕工具跟你父亲的做交易是假?再者……”
最后那句“要她和儿子的命是假”,她哽咽着没有说出来。
那段记忆,让她真切地痛过疼过。
那是无法触及的过往。
一旦提及,手术刀在身上划过的一道道伤口的委屈,麻醉药效过后那万劫不复的疼痛,就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提醒着她有过一段灰暗至极的日子。
她没有勇气。
时筝攥紧拳头,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回来之后每天和你睡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恶心吗?”
“你知道我看着你还好好地过着,而我却经历了无数次整容手术的痛,心里有多么不平衡吗?”
“除了曾经爱上你是我的错,后来的事情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不知道我多恨你,就不要再说些让我留下的话。”
“你对我而言就是噩梦,是地狱,是不共戴天无法共存的仇人。”
“这次,你听明白了吗?”
傅墨行听她说完这些话,薄唇微微颤抖着,惊愕至极。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彻底明白了在苏莞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突然,明白也理解了她的恨。
片刻之后,男人自嘲般笑了笑:“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恨我,我问你原因你不说,但其实我早该想到了。”
“从你嫁给我开始,我没给过你好脸色。”
“我伤害你,威胁你,利用你……甚至在你怀孕八月的时候,逼你献血。”
言尽于此,傅墨行嗤笑道:“你不恨我很谁呢?”
时筝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应产生丝毫同情。
反而,还掷地有声地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傅墨行,你根本就没有心。”
“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来看。”
“哪怕后来我们仅有的一段和平相处,你也是带着欺骗。”
“你知道苏翎儿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为了她才怀上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傅墨行看着她,脸上不见半分平日的清隽衿贵。
此刻,他似乎是痛苦的,是后悔的。
这样的傅墨行,却让面前这个曾经是他妻子,叫苏莞的女人……笑了。
凄凉的笑容,像尖锐的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刺痛阵阵,难以缓解。
苏莞说:“我这辈子所有的怨恨和不甘,几乎在那一分钟消耗尽了。”
“我不明白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卑贱不堪,才会让你那么对待。”
“那一分钟,我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我看着苏翎儿在我面前放肆地得意,开怀地笑,我竟然一点也不怪她,我只恨我自己愚蠢。”
言尽于此,苏莞不想再说了。
她觉得聪明如傅墨行,已经听明白了她所有的话外之音。
她弯身拿起自己的包包,抬脚之前最后一次开口:“你记住,不要再做一些没用的事情了。”
“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除了让我对你的厌恶多增加一分,再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放过我,放过和我有关的所有人,不要再用你五年前的心狠手辣去对待他们。”
话落之后,苏莞抬了脚。
可是和傅墨行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男人还是制止了她。
他从女人身后抱住了她,腥红嗜血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生机。
男人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深情又卑微地开口:“小莞,我错了。”
“听完你说的这些话,我才知道我在你心里早就已经罪不可赦。”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我错了。”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烦着你,我会离你远远地。”
“你可以和薛宁在一起,不管衍衍是谁的孩子,你都可以让大家以为他是薛宁的孩子。”
“因为我不配做他的谁,我不会去江城追你了,我怕你伤心难过,我不配再看见你,下半辈子,我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才是对你最好的补偿。”
苏莞听着这些,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她一直知道傅墨行是什么人。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她的已经死心了,在他身上的那颗心,死的没有半点活过来的可能。
苏莞拨开他的手:“好,你的话我记下了,也希望傅总永远做一个诚实守信说到做到的人,以后如果在街上遇见了,你不要理我,我也不会理你,就把彼此都当成陌生人就好。”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既然拍摄不需要,那傅总,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