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眼里跳入一张女人的脸。
瘦得皮包骨,眼神呆滞。
安澜只觉得眼皮跳了跳。
这个女人怎么和姐姐长得完全不同。
会不会是走错病房了?
脚步停下,回头看向傅夜霆,“我姐呢?”
问完才想起傅夜霆并不认识她姐姐。
其实潜意识里她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已经瘦得完全脱相的女人,是曾经那个总是护着她的姐姐。
傅夜霆心口钝痛,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声说:“安澜,那个就是姐姐,放心,我会找人来治好她的,不惜一切代价!”
安澜听了他这番话,仰起头来看他,眼尾有些泛红,“我姐姐怎么了?”
如果安澜不是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她是能发现端倪的。
比如,傅夜霆怎么会认识姐姐,又怎么会知道姐姐生病。
明明她都没有把姐姐认出来呀。
“你先去看姐姐,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傅夜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有我在,别担心。”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随即滚落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好!”安澜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其实没有勇气前进一步。
傅夜霆紧了紧手臂,看她的样子有些心疼。
“去陪姐姐说说话。”
这是普通病房,不过旁边的病人在安然住进来之前就免费升到高级病房了,所以这病房里就只住着安然。
安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动。
如果她不过去,她还能抱有一丝幻想。
要是确定那是姐姐,幻想就会破灭了。
她不希望姐姐变成这样!
傅夜霆把手松开,轻轻地拍了拍安澜的后背,声音很轻,“你不是五年没见到姐姐了吗?去吧。”
他能体会安澜现在的心情。
但是,他只能帮她这么多。
她始终得自己去面对。
“傅先生,我……”安澜有些迟疑。
她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
可此刻她却不敢做决定。
那是因为,姐姐一直是她最爱的那个人。
她不愿意看到姐姐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是,她也清楚,她必须要去面对。
“我可以的!傅先生你找医生去吧!”安澜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心里堵得厉害。
“好,那我就走了。”傅夜霆看她情绪不对,有点担心。
但既然人找出来了,安澜当然要去面对才行。
毕竟安然的状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
这个漫长的过程得有安澜的参与。
等到傅夜霆离开,安澜轻轻地关上房门,一步一步朝着病床走去。
神情呆滞的安然在看到安澜朝她走来的时候,吓得把自己躲进了被子里。
看到她的举动,安澜心疼的厉害,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新闻里那个被拐女孩的照片。
女孩趴在猪圈里吃着猪食,神情木然的样子。
眼前的姐姐会不会也被关进了猪圈,吃着猪食?
安澜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步一步的走到病床边,看着拱起的被子,她的眼眶刷地一下子就红了。
“姐……”
她叫她,声音带着哭腔。
姐姐找回来了她应该高兴的,怎么还哭了呢。
不能哭!
安然在被子里拱了拱,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以前在贺家,小姑子一直都叫她姐,表面对她好,背地里用尽手段整她。
刚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被她忽悠的晕头转向,可喜欢她了。
然而,时间长了她才知道那个女人的笑里藏着扎人的针,把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因此,她是不可能相信眼前这个人的。
安然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安澜压了压情绪,弯腰坐到床边,双手紧紧地揪着洁白的床单,目光盯着拱起的那团被子,目光晦暗不明。
“姐,是我,安澜,我们小时候总喜欢跑去村口看魏老头炸爆米花,你还记得吗?”
“有年夏天我闯了祸躲进油菜田里不敢出来,整个村的人都在找我,结果我愣是在油菜田里睡着了,最后是你把我背回家的。”
安澜的声音很低,心口很疼。
姐姐记不得她了!
怎么办?
都怪安国新!
如果他不把姐姐卖掉,姐姐会一直好好的啊。
怎么会变成这副傻傻的样子呢。
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滳,安澜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躲在被子里的安然听着她说着过去,拼命的回忆。
可奇怪的是,她脑子里除了对小姑子的恨,那些温馨的回忆居然很模糊。
她甚至怀疑这些回忆是这个叫她姐姐的人编出来诓骗她的。
她现在连儿子都没有了啊,她还能骗自己什么呢?
安然又开始糊涂了。
“姐。”安澜伸手拉开被子,看着她缩成一团微微有些发抖的身体,轻声说:“你现在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她的声音温柔,眼睛红的厉害。
姐姐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好可怜!
她实在很难把眼前的人和以前乐观开朗的姐姐联系在一起。
她真的好心疼啊。
安然听她一直在耳边温温柔柔的说话,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些。
“澜儿。”
她轻声的唤她。
好像她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这样叫着这个名字。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安澜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姐!你记起我来了对不对?”
边哭边伸手抱着她发抖的身体。
“澜儿。”
安然又叫她。
她在确定记忆里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安澜抱紧她,不断的说:“姐,是我,是我!”
她无法想像姐姐这些年来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会把她逼成这副又疯又傻的样子。
要是妈妈知道了,怕是要哭晕过去吧。
门外,傅夜霆在给苏黎打电话。
“怎么样?打赢的把握有多少?”
傅夜霆心里很清楚,现在安澜知道姐姐这样,肯定会让姐姐离婚。
“你大姨姐脑子不清醒,容易犯糊涂,连自理能力都没有,更不可能养孩子了,一旦离婚,她根本得不到孩子的抚养权!甚至有可能对方还会以她精神有问题来拒绝她的探视。”苏黎的语气很凝重。
看到安然就会让他想起当年妈妈的样子,让人心疼。
妈妈糊涂的时候会打他骂他,清醒的时候又一遍一遍的摸着他的伤口说对不起。
如果孩子跟着苏然,就像他和当年母亲在一起的时候。
孩子辛苦又可怜。
“我知道你能想到办法的!打赢这场官司,我给你两千万。”傅夜霆开出的条件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