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八荒流言满天飞,屠芃芃岿然不动,在凝宫欣赏着园中的池水,游鱼。
小几上,一张精致的请柬静静躺着。
神族向来喜欢借着各种由头吃喝玩乐,上一世神后生辰,在瑶池边举行盛大的宴会,自以为格调高雅。
事实上,当日歌舞平平,饭菜都是凉的,半点不合口味。更有沁妶那长公主诬陷,毕方鸟指证,实在是不怎么好的一次回忆。
当初那长公主沁璿诬陷她,本因着神君儿子百日宴那场矛盾,倒也无几人相信,只是那毕方鸟自诩品格刚正不阿,从不说谎,一口咬定是魔尊屠芃芃窃取了隆腾印,众人也变信了。
那日,屠芃芃可是在那瑶池边打了好几场架呢。
这一世,屠芃芃不知为何,格外盼着神后的那张请柬,且看看那身在暗处的黑手这一世要做出哪些荒唐事。
一位小仙娥领着屠芃芃往瑶池赶,容彻突然拦在他面前。
“魔尊可否借一步说话。”容彻双眼微红,眼中布满血丝,似疲惫不堪。
屠芃芃轻点下巴,随容彻站到一株凤仙花旁:“容将军,可有要事?”
容彻修长的手指轻轻牵起屠芃芃的手:“芃芃,你为何要与那牧瞿订亲?”
他满脸悲怆,几乎快要挤出眼泪。
真是会演戏。
屠芃芃心里已笑到不行,既然容彻要演,那便奉陪到底了:“不,容彻,那都是行初的安排。”
说罢,屠芃芃眼圈通红,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掐,晶莹透亮的泪珠从眼角滚滚而落:“我怎么会,你给我的玉佩我还日夜带着。”论演戏,魔尊自然是不输任何一人,虽然那块该死的白玉佩早已不知所踪。
远处,斯柳身着鸦青色长袍缓缓而来,怀中搂着一个娇俏动人的女妖。神后今年咋了,也请了他?屠芃芃星眸微缩,斯柳怀中女子上身仅紫色抹胸,**着紫色长裤,双脚上银铃悦耳,是个美人。
这小坐骑梼杌可是要打算生一窝小梼杌了。
不知为何,她满腔愤恨,捏紧拳头。上一世的帐还未算清,他倒好,怀中藏娇软。
经过屠芃芃身边时,斯柳低着头在女妖耳边悄悄呢喃,引得女妖娇滴滴地说了一句:“殿下真讨厌。”
屠芃芃微微一颤,身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十年的漫长岁月里,怎么就没发现这斯柳是个这般讨女人喜欢的。
这神后安排座位也太随意了,屠芃芃身边坐着容彻,而对面正巧坐着斯柳和那美貌妖姬。只要一抬头,便会直直地看着斯柳在那卿卿我我,实在影响胃口。
按照上一世的节奏,等神族那位长公主沁妶跳完舞之后,她就该把矛头直指屠芃芃了。
屠芃芃正要伸手去取桌上酒壶,容彻玉般的手便拿着酒壶她面前。
“知你觉得无聊,”将她面前酒杯斟满,宠溺地说道:“这是我给你取来的果酒,多喝几杯也无妨。”
既然是演戏,屠芃芃倒也觉得对他露个笑脸也无妨。
上一世,屠芃芃对容彻,是有过真心的。
曾经纤尘不染的白衣少年,红着脸颊赠予过她一枚刻满菩提往生的玉佩。想到那些年或是美好,或是感动的往事,那时世人都说神魔不两立,容彻和他没有结果。
屠芃芃嘴角微微上翘,双眼微垂,哪里没结果了,他用轩辕剑刺穿了自己的心口那还不是结果?他诱骗她祭下血海大阵还不是结果?神族与妖族勾结,企图灭了她魔族还不是结果?
再抬眼,正对上斯柳波光粼粼的双眼。他眼中蕴着冰凌之霜,直直地盯着屠芃芃的脸,黑漆漆的眸底满是波澜壮阔。
屠芃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东西啊,他盯着自己干嘛?
一杯接一杯喝着容彻给她的果酒,这神族其他的酒不咋地,可唯独这果酒香甜可口,回味无穷,还带着微微的琼花香。
“魔尊不是订婚了吗?她那未婚夫为何没一起赴宴。”
“话说牧瞿那般翩翩公子,居然和魔尊这野蛮女子订婚了。”
“我听说魔尊为了得到牧瞿,和鬼王行初大打出手……”
屠芃芃不理会这些窃窃私语,依旧斜坐着饮酒。
一盏茶后,音乐响起,身着茜色衣裙逶迤而来的神女,便是沁妶。她在渺渺烟雾中,时而抬腕低眉,时而云手轻舒,玉袖生风,典雅动人。
一曲罢,沁妶缓缓走到神君与神后面前,这几步走得还真是曼妙婀娜。
“来,沁妶,这位是妖皇斯柳,你还未曾见过。”神君向自己胞妹说着。
沁妶垂着头,朝着斯柳曲了曲膝盖。
再抬首,对着神君,沁妶已换了脸色:“神君,沁妶有要事禀报!”
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屠芃芃不禁有些雀跃,凝神仔细听着沁妶的话。
“神君,隆腾印已被贼人窃取。”果然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啊,屠芃芃又倒了一杯果酒。
沁妶满脸愤恨:“沁妶已问过毕方鸟,他见到了那窃取隆腾印的人。”
“哦?”神君这道貌岸然的小人,装着一副不知情的震惊模样:“还不赶紧把毕方鸟找来!”
毕方鸟来到宴会现场,向着众人一一行礼,当他转身面对斯柳时,指着他大声说:“就是这贼人!就是他打伤了我,偷走了隆腾大印。”
似乎怕众人不信,毕方鸟还反复指着斯柳强调了几次:“就是他!”
屠芃芃赫然大惊,怎么回事?怎么又和上一世不同?
屠芃芃本都已想好应对台词,等会儿沁妶和毕方鸟指证她时,她就将前不久在中曲山斯柳给她那个木偶丢出来,亮瞎众人的狗眼,再伺机揭开神族一干人等的丑恶嘴脸。
可现在,谁能站出来向她解释解释,为什么毕方鸟不指证她!
而此事的当事人,妖皇斯柳依旧岿然不动,一边吃着盘中的花生米,一边喝着怀中妖姬喂到嘴边的小酒。
屠芃芃眯了眯眼,盯着他。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比上一世她那手足无措的模样那是要胜上许多,不愧是养了十万年的小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