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芃芃黑眸深深,能容纳一切。不待桑韵靠近,她左手便向来人一掌击去。
桑韵胸口一振,再次跪伏在地。她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已经再无力气,只埋头颤抖着发出低声的呜咽。
屠芃芃伸出手抚过自己的脖子,满手殷红。桑韵算计折辱她,差点害死她与斯柳,就算她现在伏在地上苟延残喘,屠芃芃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魔族之人,最是记仇,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她凤眸婉转,抬起左手自顾自地看着,食指已被桑韵折断。鲜红的血液,嵌入指纹,整个手掌格外狰狞。
嘴角勾起,屠芃芃发出沉沉的笑声:“本尊一番好心,你们师徒就永生永世在一起如何?”
不待桑韵答复,屠芃芃双臂一展,身后窜出张扬的火舌,瞬间吞噬了桑韵和褐衣男子。
红莲业火熊熊燃烧,整个石洞被烧得通红。烈焰中,屠芃芃似乎看见一青衣女子轻轻吻上了怀中褐衣男子的唇。
屠芃芃不自觉笑了笑,心下一片悲凉。烟岚中,熏出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
走出石洞,头顶已是皎洁月光。
屠芃芃将斯柳放在溪水旁的一块青石上,自己也倒在一旁。她红色的衣裙在月光之下向花一般铺陈开,泛出阵阵幽光。全身的魔息消散,一张脸上绝无丝毫杀气,竟又恢复了生动俏丽。
不得不说虚弥幻境中,处处皆是盛景。溪流潺潺,就仿佛夜月之下的风笛一般。屠芃芃仰望着天空,一道流星从她眼前划过,她就躺在斯柳身边听着溪水流过的声音出神。
突然,身旁的斯柳手指动了动,低声喊着:“水!”
屠芃芃急忙起身,到溪水边给他掬了一汪水。月夜下,溪水被照得泛起一片银白,清澈透亮。
正要转身,她看着水中的自己,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眼角微微泛着浅红,鼻尖上还带着一滴干涸的血液。
她瘪了瘪嘴,现在两人都已恢复原身,斯柳居然还要喝水?
她静静悄悄地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的斯柳睫毛微微发着颤,嘴角若有若无地上翘。
她两步跨到斯柳身旁,双手捧着的水一把浇在斯柳的脸上:“孽畜,你再装个试试?”
说完,她轻轻踢了斯柳一脚:“你一个上古神祗,你告诉我口渴?鬼才信!”
斯柳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眼眸在月光的映衬下比平日更加明亮,双眼渐渐带着灿然的笑意。
屠芃芃见他没事,抬脚就想再补上一脚。
斯柳立马抬手拦住:“魔尊打人威武,我醒是醒,但是身受重伤。”
他仰着头,露出一个无比痛苦的表情,手捂着胸口,五官拧作一团。
屠芃芃收回脚,慢慢蹲**,极度关切地询问:“我们阿梼哪儿受伤了?”
斯柳更加得寸进尺,像只小狗耷拉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顺着他的手指,屠芃芃看见他胸口一片狼藉。交错的伤痕,血已经干涸,衣服上都是血痂。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眼中尽是怜悯心疼。
她手触碰到斯柳的伤口,手指用力一摁。
“啊!”斯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屠芃芃,你是魔鬼吗!”
他疼得脸上每条肌肉都在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一滴滴顺着脸颊落下。
“本尊本来就是魔,”屠芃芃挑了挑好看的眉眼:“你下次再装,不把你皮撕掉。”
“你居然觉得我是在演?”斯柳声音陡然变大:“那该死的,嘶……”
未说完,斯柳伸出手,捂住自己受伤的胸口,紧抿着双唇。
屠芃芃皱皱眉,紧紧地伸出她的手,在斯柳身上摸索着。
正摸到他大腿内侧时,传来斯柳颤声的低啸:“屠芃芃,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纵然克制,却也带着异样的波澜。他低着的双眼,紧紧盯着屠芃芃还放在他大腿内侧的手,喉结微微滑动,低哑道:“爪子还不拿开。”
屠芃芃以为他是伤口疼痛,只得缩回手,解释:“本尊在帮你找枕中丸和补心丹!”
她一脸嫌弃地瞥了眼斯柳:“还上神呢,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上神的风采。”
心中笑笑,自从斯柳变回人形后,哪次见他不是一身鸦青色长袍,风姿绰绰,终于狼狈一回了。
斯柳垂下眼,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轻声说着:“还不是去救你。”他的声音极淡,一双手在怀中摸索着,从天青色瓷瓶中倒出几粒枕中丸和补心丹,一粒粒慢慢嚼着。
对着屠芃芃摊开他修长的手掌,淡淡问:“你要来两颗吗?”
屠芃芃见他这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心中就窝着一团火气。
他手中放着一粒枕中丸和一粒补心丹,明明是增进修为,修复伤口的绝等丹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吃两颗花生米一样稀疏平常。
就他这副嘴脸,这种语气,被别人听见不被打死才怪。
不要白不要,晚一点说不定他就反悔了。
屠芃芃左手食指断了,又痛又肿。所以她就直接把嘴凑到斯柳的掌心,把两颗丹药含入口中。
双唇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触过斯柳的掌心,他紧紧皱着眉,收回手掌。
屠芃芃嘴里一边嚼着丹药,一边对斯柳笑了笑:“等回去,喂你吃颗归元丹,你修为太弱,那个布袋怪兽差点把你给了结了。”
斯柳看着她说得眉飞色舞,英挺的鼻子用力吸了吸,冷冷道:“那不是什么布袋怪兽,那是帝江。”
“你说什么?”屠芃芃一把抓住斯柳的胳膊,结果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左手的断指:“啊……”
斯柳急急地扯着她的手,左手已经发紫,食指刚刚肿起。
“断了,你轻点!”屠芃芃想要缩回。
斯斯抓紧她的手腕,不让她退缩:“他们掰的?”
屠芃芃咬着牙微微点头,疼痛感从左手传递到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为之一紧。
“那倒是便宜他们了。”斯柳浅浅道,这一句他说得极其清浅,但那冷冽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