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没办法,只能心事重重地领着她上了路。车子七拐八拐,不知道拐了多久,才找到那个打电话的人。那人又七拐八拐,把他们带到一幢房子前,“里头有个傻子,说自己叫洛文漠,你们认认,看是不是吧。”
林浅迈着极快的步子跑进去,才推开门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庞。里头那人,可不就是洛文漠?他安静地坐在床前,低头不知道把玩什么。
林浅激动地冲了上去,“洛文漠!”
眼泪,便哗一下子滚了下来。
林国栋看到洛文漠,也惊得不轻,“你还活着啊,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跟我们联系,害得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这个人怎么……”
“你们,是谁?”洛文漠却问。
林浅和林国栋同时一惊。
好一会儿林浅才轻轻出声,“洛文漠,我是林浅啊,我们一起长大的,你不记得了吗?”
“林浅?”洛文漠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突然捂起了脸,“怕,好怕,好怕啊!”
他突然地将林浅推了出去,自己却缩了起来。林浅被推得跌在地上,手肘一阵剧痛,但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又爬了回去,“洛文漠,你怎么了?”为什么眼前的洛文漠如此陌生?好像对自己和林国栋毫无印象,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去拉洛文漠,洛文漠忙乱地踢着脚,就是不让她靠近。
林国栋不得不过来拉她,却朝着洛文漠发火,“洛文漠,你发什么神经!林浅以为你死了,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你现在见到她却是这个样子,你什么意思啊!”
“我都说了,他就是一傻子,你们跟一傻子能说清楚什么?”带他们过来的人出声,道。
林浅和林国栋一起扭头看向他。
他再次出声,“他是我妈在河边捡到的,捡到的时候脑袋受了伤,痴痴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说不清楚。我们也一直在找他的家人,如果不是他自己说自己叫洛文漠,我们也不会想到你们登的寻人启事。”
“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如果是,就快带走吧,赶紧去看看。”那人挥着手,恨不能立马把洛文漠给轰出家门去。
洛文漠只一味地缩着身体,并不愿意出声。
突然,有浓臭的味道传了出来。
那男人立马捂起了鼻子,拿起东西就朝洛文漠甩了过去,“你这个傻子,跟你说多少回了,急的话要去厕所,你看你,又撒在了裤子上!”
他举起棍子还要打,林浅忙拦了过去,“住手!”
男人没收住势,打在了林浅身上,林国栋气得上前就要与男人理论,洛文漠却全无反应,显然,是真不认得林浅了。林浅身上疼痛,心更痛,她怎么也没想到,洛文漠会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的他,绝对不容许自己身上有一丝瑕疵,可现在的他……连尿撒在身上都没有了反应。
但她还是朝着洛文漠走了过去,“我们现在就带他走。”
男人把棍子甩掉,“最好不过!”
林浅朝着洛文漠伸出手去,“来,我们回家。”她的声音特别温和,就像对待一个孩子。
洛文漠这才慢慢探出脑袋来,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敢接她的手,“姐姐要带我去哪里?会打我吗?”
声音,是成人的声音,话,却童稚单纯。林浅差点没落下泪来,最后摇头,“姐姐不会打你。”
“那姐姐会给我饭吃吗?我……很饿。”
“姐姐那儿不仅有饭吃,还有别的很多好吃的。”
洛文漠终于心动,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林浅的掌心。林浅拉着他往外走。
林国栋心事重重地跟出来,直到林浅把他安顿在车上,才走过来出声道:“浅浅,洛文漠现在这种情况……你确定要带他回去吗?”
林浅坚定地点头,“要带!”
洛文漠显然在车里等得不耐烦了,“姐姐,快走快走,我肚子好饿好饿。”
林浅迅速点头,“马上就来。”
而后握了一下林国栋的手,“爸,我不能不管他!”说完,迅速上了车。
林浅把洛文漠带回了家。
洛文漠根本不管自己的一身臭,朝着桌子就跑,两手抓着桌上的东西就往嘴里灌。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往日的优雅?
林国栋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管家捂着鼻子,口瞪口呆地看着吃东西的人,“这……洛先生……”
洛文漠立马吓得身子一缩,塞了满嘴食物却不敢下咽,警戒地看着管家。林浅挥挥手,示意管家退开,自己走到洛文漠面前,为他擦去唇角的污渍,“快吃吧,吃饱了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洛文漠这才继续开动。边吃还不忘边咕哝,“还是姐姐最好。”
林浅心酸地看着他,无数次想要哭出来,但都忍住了。
晚间,林浅哄着他洗了澡,拿他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给他换上。衣服微微有些偏小,这足以证明,这段时间他过得不是太差。林浅这才略感安慰了些。
洛文漠在舒服的床上打了几个滚,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林浅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眉眼,心底又是酸又是喜。酸的是,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喜的是,他终究还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好。
第二日,她特意带洛文漠去医院,想要给他检查身体。
才到医院门口,洛文漠就变了脸色,死也不肯进去。
“姐姐,你是个骗子!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让他们杀了我!”他气愤地指责着林浅。林浅无论怎样解释,他都不肯听,“他们有长长的大针,痛死人了,我不要!”说着往外就跑。
林浅怕他再出什么事儿,只能拉住他,表示再不来医院。他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把身子缩成了一团,“姐姐,不许骗我。”
“姐姐不骗你。”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浅终是忍不住砸下了眼泪。是她太心急了,想他能快快恢复身体,反而把他给吓到。想到这里,她又自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