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墨跟吴妈对视了一眼，只见吴妈摇摇头，接过他递过来的外套：“小颜买了蛋糕，还给你留了一块。”
裴时墨诧异，颜言很少主动给他们准备什么，就算是买一杯水似乎都没有过，她自己说自己是抠门，他也吴妈也不缺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所以她身上有什么异样，倒真的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回来啦。”颜言敲着二郎腿跟裴时墨打招呼，脸上的笑意闪的直让人眼花，她指了指茶几上另外一块还没有开封的小蛋糕，“这个给你的。”
裴时墨不动声色的在她边上坐了下来，问：“是有什么好事？买蛋糕庆祝？”
颜言继续眯眼笑：“没好事就不能请你们吃蛋糕了？”
“当然不是。”裴时墨眼神示意吴妈坐下，抬手去把小蛋糕的外包装拆了，拿着叉子就吃了两口，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她，“今天去哪里玩了？”
颜言其实早就看出他的试探来了，实话实说道：“我今天去市中心图书馆了，上次发现没图书卡进不去，我想着以后说不定要去，怕到时候又要麻烦，趁着有空就去办了一张。”
裴时墨手上的动作一顿：“就去办了卡？”
上次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要是想办，其实早就可以办了，偏偏她这个时候才想到，是因为什么原因，裴时墨经过这两天的猜测，已经有了答案。
“我还去看了会儿书。”颜言把最后一口蛋糕吞掉，感慨道，“虽然我现在的身份也是学生，不过跟一帮年轻人坐在一起，果然还是像过期了的学生。”
见两个人已经说上了话，吴妈也不想打扰他们，于是就收拾了一下客厅的垃圾袋准备一会儿带下去：“裴少，小颜，我出去买菜，就先走了。”
“那你先把这个蛋糕吃完了再走吧。”颜言把吴妈只吃了两口的蛋糕推了过去，“好不容易我买给你们的，吴妈要不给面子吗？”
在颜言的认知观里，她既然选择要庆祝一件事，那就必须要完完整整的庆祝，比如她买了蛋糕，这个蛋糕就应该要吃完，不吃完就代表她的庆祝仪式没有完成。
裴时墨给吴妈递了个眼神，吴妈立即拿过捧在手里：“当然，我一定吃完。”
吴妈走了之后，客厅里就只剩下电视里发出的声音。
裴时墨也把手里的蛋糕解决了，然后才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颜言‘啊’了一声：“什么电话？”
她拿出手机来翻了一下，发现果然有好几个来自于裴时墨的未接电话，这几个电话几乎是接连着打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急事一般。
她愣了一下问：“你给我打电话了？”
“嗯。”
“抱歉，我去图书馆的时候开了静音，看书的时候没太注意，没有看到。”颜言收起手机，抱歉的道，“是有什么事吗？你连着打了三四个，很着急吗？”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他找自己能有什么急事。
裴时墨对上她好奇的目光，想说的话在喉咙口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现在没事了。”
颜言‘哦’了一声，周围又恢复沉默，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咳了一声，找到了话题：“我听宋星苒说，你很爱看书？尤其是诗集一类的。”
裴时墨其实已经预料到了她今天肯定会问这件事，虽然不知道她会以何种方式问出口，但是他的确已经想到了。
“嗯，我妈很喜欢，她小时候一直跟我读那些诗，我听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颜言有些紧张的摩挲了一下杯沿。
其实下午在自习室的时候，颜言就想清楚了，既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就应该正视自己的心。
要么就索性讲明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像现在不明不白的关系，才是她最讨厌的。
但是知道该怎么做是一回事，真正开口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一直没有确认一件事。”颜言捏紧了杯沿，语气里有些紧张，犹犹豫豫的，后面那句话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而裴时墨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颜言轻咳了一声，眼看着时间流逝，她叹了一口气，还是问了：“之前宋星苒跟我说，你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会经常一起看书，我上次去的那个图书馆的自习室，听说你们两个一直去那里。”
说完她又担心裴时墨会误会，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非要过问你以前的事情，就是忽然想起来了，上次宋星苒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责怪我，所以就问问。”
欲盖弥彰，她自己心道，但没办法，为了一会儿不会太尴尬，只能只能问了。
裴时墨默然：“嗯，我们以前会一起讨论。”
“以前？”颜言皱眉，“现在不会……吗？”
裴时墨听她这么问，似乎找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看着她，好笑的问：“现在会不会，对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颜言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哦，那你和宋星苒在一起了吗？”
仔细想想，她其实也不止一次问过这样的问题，裴时墨其实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自己和宋星苒在一起，也就是说，她可以理解为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是在默认，也可以认为是否认。
然而今天，她想要一个非常确切的答案，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闻言，裴时墨脸上的笑似乎淡了几分。
就像以往的每次一样，只要颜言一问到这个问题，裴时墨的脸色都不会很好看。
但是这次颜言必须要坚持问，所以她直直的盯着裴时墨，就像是他如果不给自己一个答案，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裴时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才开口：“我没有喜欢过宋星苒，更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其实颜言已经做好了准备，会有什么样的答案，她都能应付，但是唯独这个答案，其实是在她心里预料程度最低的。
所以她愣了一下：“但你不是对她很特别吗？”
“所以你才误会了？”裴时墨又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避讳谈论这些话题了，直接道，“以前我们是会一起讨论这些诗集，起初我以为她和我一样，只不过是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但是后来发现应该并不是她喜欢的缘故，而是出于别的原因。”
颜言没反应过来：“什么？”
裴时墨既然选择开口说起这些往事，当然不会说一半留一半。
“我当初听她说起对那些诗集的见解的时候，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人，所以才愿意跟她交流，但是我后来发现，其实这些话都不是她说的，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认她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我可以确定不是她能说的出来的。”
颜言后知后觉道：“你的意思是，她为了接近你，所以才故意说自己喜欢那些诗集？”
裴时墨没说话，也就当做了默认。
这态度俨然已经说明了一切，颜言的手指微微缩紧，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所以你愿意对她特别，其实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因为……”
颜言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留意着裴时墨的表情。
“嗯。”裴时墨点头，算是默认了颜言心中所想。
他沉默了两秒之后，又开口，“我家里的情况，吴妈应该跟你提起过。”
听他在这个当口忽然转移话题说起家里的事情，颜言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然而面对她的茫然，裴时墨只是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后闹手：“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你不愿意听的话也没关系。”
“跟、跟宋星苒有关系吗？”颜言其实在意的是这个。
裴时墨皱眉：“是跟诗集有关。”
颜言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裴时墨看着她又笑了。
其实这些年，他很少跟外人提前家里的那些事情，有些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些陈年烂芝麻谷子的事情，他剖开来说，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但是很多事情，他憋在心里那么久，也有想要找个人说一说的愿望。
再者，他的身边可信的人太少，也并不是所有可信的人都能说这些心里话的。
颜言游离在故事之外，没有参与到任何事情当中，是最适合的人。
“我刚刚有说过我母亲很喜欢读这些诗集，所以我小时候也耳濡目染，她总是给我念她喜欢的那些诗，家里有很多这样的诗集，也有她抄写的，其实她收集的要比我书房里的那些还要多，只不过那些都在家里放着。”
他说到这里，颜言算是明白了，裴时墨之所以那么喜欢这些诗集，随处都摆着，根本就不是因为宋星苒，而是因为他的母亲。
颜言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裴时墨在提起母亲的时候，不像是现在进行时，反而倒像是在怀念一个人一样。
所以她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裴时墨的母亲已经……
她猛地抬头看向裴时墨，难怪。
要是母亲还在，又何必像是在怀念一个人一样随处放那人喜欢的书籍，像是怕自己忘记一样，对他以为的同样喜欢诗集的宋星苒这么青睐。
这一瞬间颜言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