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仿佛空气凝结。
第一次面对她这么凝厉的眼神，欧翼都有些错愕。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凝，过去的她，都是软绵绵的。
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变得不同。
可如今却……
是了，对于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准妈妈来说，不变才怪呢！
“阿翼不管有多艰难，我都要亲自动手，那是我的孩子呀！”
她可以不在乎他们怎么对自己的，可对于孩子的仇，她却绝不会就此放过。
对于孩子，她只有后悔与心痛。
眼泪也跟着掉落下来，她不自觉的伸手去擦拭泪水。
然而手刚抬起，欧翼却急忙阻止了她。
“我来吧！”
欧翼阻止了她的行动。
然而苏凝却轻轻笑了下：“阿翼，我知道的，我的脸……”
王兰最初的动手，就是用开水来烫自己的脸。
虽然这一切都被孩子的离开所覆盖，可却不代表这种疼痛就不在了。
从醒来到现在，她就一直感受到脸上的疼痛。
没有刻意去管它，就是因为觉得它不重要。
如今欧翼的举动，她明白，就是害怕她再度伤心。
“凝凝……”
欧翼知道，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在意自己的脸。
她之前虽然顶着暗沉的皮肤和黑黑的眼圈人人说丑她没关系。
可后来不也积极改变了吗？
如今好不容易恢复的容貌，却因为这次的事故，直接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让她如何不伤心呢？
对于他眼底的担忧，苏凝是看得真切的。
不过她清楚的知道，该面对的一切，都需要积极面对。
逃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所以，她微笑着告诉他：“没关系的，给我一块镜子吧！”
欧翼有些泛难，犹豫着没有动。
“行了！我承认自己确实会难过，可我也只有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才能去积极配合医生啊！”
说着，她便要自己起身去拿。
可这一动，身上就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感。
苏凝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欧翼急忙抱住她，语气有些责备，却也有些不忍。
“我拿就是了！你以后没有我的同意，都不许乱动！”
说完之后，更是不带一点商量的，直接将她摁在床上。
镜子拿来了，苏凝握着镜子，然后微笑着看向欧翼。
说不紧张，其实是假的。
她确实也在意自己这张脸。
虽然说，过去是不怎么在意，可真正要面临毁容的事，谁不害怕呢？
沉住气后，将镜子缓缓对准自己的脸，然后紧紧闭上眼睛。
希望不要太惨！
然而……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却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是的，镜子中的她，左边脸已经几乎全部毁掉了。
她整个头部被纱布裹着，脸上的伤很严重，上面涂抹了药水，却并未用纱布覆盖。
或许是因为担心伤口更加严重吧？
可就因为这样，苏凝能一眼就看见上面血红的肉。
一股恶心冲上心头，她努力了许久，却还是没能将这种感觉压下。
爬在床边，就开始呕吐起来。
欧翼急忙递来垃圾桶，顺带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当心中的恶心感过后，苏凝却傻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跟欧翼在一起。
以后的他们，难道就要这样走上陌路了吗？
她很不甘心，毕竟从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
想着想着，那些过往的美好画面，关于欧翼的一切，都缓缓浮现在脑海里。
眼泪，也跟着不自觉的掉落下来。
随着苏凝的呕吐，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压抑。
欧翼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凝，他不听的开口安慰。
可最后，苏凝却都是一句话没说，就傻傻的坐着。
似乎坐着，就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了。
最后，发现苏凝再次哭了起来，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凝凝你怎么了？”
早知道，就说什么也不让她看了。
看向欧翼，在他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他一成不变的深情。
可就是这样，她却又觉得更加难受。
如今的自己，配得上欧翼吗？
可内心深处，她却是有所渴望的。
不愿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所以她开口问他：“阿翼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与他朝朝暮暮。
可是现在，会不会太奢侈了？
欧翼身体瞬间僵硬了，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这个反应落在苏凝眼中，却成了震惊。
所以他是震惊她都这样了，还妄想着跟他长久吗？
确实是挺可笑的！
苏凝也压低了头，然后低笑一声：“我知道的！”
“啊？”
正处于自责中的欧翼听见她这句话，立刻明白，这敏感的丫头，是不是误会他了？
忽然，欧翼抓住苏凝的肩膀，然后异常认真的告诉她：“凝凝你听着，我爱的是你！而不是你的脸！”
“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这里的唯一！”
说这话，欧翼还一边将苏凝的手抓过，摁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的举动也是苏凝所没想到的，有些错愕的看着这家伙，然后迟缓的点头。
是这样的吗？
看她的眼神，欧翼知道，这丫头不信他这句话。
所以，他立刻加上一个问题过去：“如果你不信的话，我换个方向问你！”
苏凝有些好奇的抬头。
“如果是我毁容了，你会离我而去吗？”
他的凝凝那么善良，那么勇敢的女孩，他自信她是不会抛弃他的。
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是能打消她心头的顾虑了。
几乎是想都没想，苏凝立刻就给出了答案：“不会！”
她的欧翼，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那眼中的坚定，是那样的绚烂。
这一刻落在欧翼眼中，便是一生一世的深情告白。
“凝凝所以你认为，我对你的爱，没有你对我的深吗？”
她根本不知道，为了等她，这些年他一直煎熬着。
这么多年的感情，爱她想她，早已成为他融入骨髓的习惯了。
怎么改？
戒不掉的！
而这个问题，也确实让苏凝意识到了一个东西。
有些爱情，是真的跟外貌无关的。
至少在她内心深处，对于容貌是没那么注意的。
而且，之前她的脸，以及并未找到亲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身份，自己清楚。
而那样的她，欧翼都是温柔以待的。
所以，她此刻选择了相信欧翼。
可她也清楚，此刻的情况，跟以前的不一样。
如今她的脸，自己看了都会觉得恶心，更何况是别人呢？
看向旁边的欧翼，她忽然就想，他应该也会觉得恶心吧？
这么忍着，似乎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