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真可惜啊!”
“是啊,是啊,还这么年轻!”
“······”
尸体的周围一堆人指指点点,安墨看着被摔成烂泥的自己,五官难辨。
我叫安墨,今天刚满三十岁。
安墨看着自己的尸体,准备一会儿要是看见什么东西领自己,就这么自我介绍。
警笛声越来越近,警察疏散了围观的人群,把尸体抬走。
安墨怕跟尸体分散变成孤魂野鬼,只得跟着自己的尸体走。
“同志,跳楼的有可能是我的妻子,能不能让我过去。”
被警戒线拦住的马萧还背着公文包,一脸焦急的指着地上的女尸。
警察带着马萧走到尸体面前,“你确定是她的家属吗?”
“是是是,我是她丈夫。”
马萧一改平日看见安墨就要作呕的神态。
满脸满眼深情的望着摔得乱七八糟,开始散发怪味的尸体。伤心欲绝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这······我也不清楚,我已经连着出了好几个月的差。今天是专门赶回来给她过生日的,一进小区的门就听说有人跳楼了,隔着老远就觉得这身睡衣像我爱人的······”
马萧的手捂住眼睛,头微微上扬。
安墨看着马萧的无辜又痛苦的脸,恨不得上前去撕烂了它。
自己跳楼的时候,他明明就端坐在客厅里!
“谁能给你证明?”
“我的同事苏晓寒,这次是她和我一起去北城谈项目。现在游戏行业不好干啊,竞争太激烈了。”
安墨一听苏晓寒的名字眼泡都气得鼓出来,“不是的,警察叔叔,他骗人!”
她冲到警察面前,声嘶力竭。可惜警察什么也没听到。
“她的联系方式?”
“这是她的手机号。”马萧从手机上找出苏晓寒的电话号码递给警察。
警察传讯苏晓寒。
苏晓寒还没进审讯室的门,就已经情绪崩溃,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安墨是我的闺蜜。”苏晓寒抽泣着接过警察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涕眼泪乱作一团的脸,“她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啊!”说着又呜呜呜的哭起来。
“你是和马萧一起出差的同事?”
苏晓寒仿佛才想起马萧这号人物来,点点头,“是的,我们的项目还没谈拢,要不是他着急赶回来给安墨过生日,现在估计正在签合约。”
苏晓寒闪着无辜的大眼睛,任谁都不会怀疑她和安墨之间的友谊。
安墨在一旁看着,恨不得把这双眼睛给扣下来。
“死者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
“反常倒是没有,不过她最近情绪不太好,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可她的肚子迟迟没有消息。我的父母最近给了点压力·······”
马萧非常局促的搓手,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为难模样。
“是呀,是呀,她也跟我说过几次。”
苏晓寒情绪激动,突然往前迈一步,站在马萧身旁疯狂点头。
警察被苏晓寒突如其来的大动作一惊,上下打量苏晓寒,眼神顺带扫过马萧,竟然觉得两人特别般配。
警察摇摇头,晃去脑袋里突然出现的奇怪想法。
安墨一听马萧说自己因为生不出孩子压力大的时候,都被气笑了。
也不看看自己这张明明才三十岁,看起来却像四十岁的脸是怎么来的。
结婚七年,这个渣男让自己流了八次产!
知道自己的尸体被停放在哪里,就不用一直跟着了。
安墨决定回家看看父母。
她的家在安城大学的教师公寓里,父亲和母亲都是安城大学的教师。
“爸,妈!”
安墨一进门就冲着客厅大喊,她知道活着的人听不见自己说话。
但常年习惯改不掉,虽然她已经七年多没迈进这个家门了。
“老头子,你听没听见安墨的声音?”
老两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安墨的妈妈朱焱忽然听见门口那儿传来女儿叫自己的声音,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瞧见。
“好像听见了。”
安兴学挠挠头皮,已经七年没见过的独生女,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你说我们当初干嘛那么狠心呢?”
朱焱的眼里泛着莹莹泪光。
安兴学一看她这个样子就来气:“这能是我们的错么,我们说不认马萧这个姑爷,可没说不认安墨这个女儿。这丫头自己不回家,怎么能是我们的错呢!”
安兴学的眉毛挤在一起,跟随嘴巴的动作一挑一挑的。
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让安墨从小怕到大。
可现在安墨只觉得亲切。
她把手放在父亲的脸上,想要抚平父亲紧皱的额头。可惜,什么都摸不到。
安墨看着自己的手穿过父亲的脑袋,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空气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凝重。
“我们女儿啊,说到底还是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
说着,朱焱的眼角又湿润了。
安墨看不得这个,匆匆忙忙就要往门口飘。
可她没想到,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她不停撞门,脑袋晕得够呛,终于像泄了气的空气人,轻飘飘的倒下了。
朱焱的手机响了。
“喂,您好,是马萧啊,有什么事吗?”朱焱态度冷淡,客气疏离。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刺激到了朱焱,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什么!?”接着又轻飘飘地倒下了。
安兴学从听到马萧的名字时,耳朵就竖直了。
看朱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往下倒,赶忙扶住她。
“老婆子,你没事吧!”
安兴学扶着险些倒在地上的朱焱坐回沙发,见朱焱这幅模样也没心思打听电话那头到底说什么了。
“安墨······安墨·······跳楼了!”
朱焱虚弱的像下一秒就会随安墨而去似的。
“那丫头竟然······”
安兴学跌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一瞬间竟真的变成了个老头子。
安墨还瘫倒在地上,对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安兴学呆愣愣的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耳朵里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安兴学的脑袋里传来远方的声音,像催眠似的。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缓缓合上了。
······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冷冰冰的停尸房外,机械女声已经响了好几遍,“我只知道我太太她人缘不太好,没想到和她爸妈竟然也······”
像一个好丈夫似的,马萧的眼里流露出的心痛令人动容。
“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我们先走了,希望你们亲属赶紧商量着把后事给办了。”警察拍了拍马萧的肩膀,“节哀顺便!”
“你还真给她料理后事啊?”
警察一走,苏晓寒就扑到马萧身上,微微嘟起粉嫩嫩的嘴唇。
“没办法啊,那两个老东西的电话打不通,一直放在这里影响又不好!”
马萧搂过苏晓寒,大手抚摸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
苏晓寒今天上身穿一件黑色漏肩针织衫,搭配朗姆色百褶裙,脚下踩着一双乐福鞋。脸上化着淡妆,口红涂的是乖巧的蜜桃奶茶色。
给人一种非常精致,但又没有精心打扮的感觉,这样的她简直让马萧欲罢不能。
她躲在马萧怀里,像一颗绿色无公害的大白菜,“人家也是担心你沾上晦气嘛!”
“哼,谁说不是呢,死在我家就够晦气的,还得给她收尸!”
马萧满脸不耐,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眼里的厌恶简直就要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