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兴学和朱焱被安排的服服帖帖的,本来还想推辞一番,客套几句,不过最终还是在与眼皮的大战中败下阵来,横七竖八的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秦暮阳也没闲着,不知道从哪里淘了本《傲慢与偏见》,在安墨的病床前读了起来。
“单身的男人一旦有了钱财······”
他的声音低沉清扬,还稍微有点儿烟嗓,配上和播音员有一拼的标准发音,连吴雪都听入了迷。
安墨的眼皮忽然轻微的动了动,可惜那对母子都没发现。
秦暮阳也算歪打正着,这本《傲慢与偏见》是安墨的启蒙书。
在朱女士的精心培养下,安墨春意萌动的时间算不上早。当别的女孩子沉迷于《那小子真帅》那种古早的言情小说时,她正乖乖地读高尔基、笛福、马洛的书。
要是有同学向她推荐那些班上偷偷流行的小说,就连《猛鬼故事》那种小册子她都要狠狠嘲笑的。
直到她读了这本书,没看见厚重的现实意义,只觉得书里几个人谈恋爱的故事让自己心里麻酥酥的,可惜细节描写的不太过瘾。
看完了这本书,安墨终于忍不住也看起了班上的流行文学,果然,真香!这本书还在她心里种下了一刻奇妙的果子,痛苦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秦暮阳念得太久,口干舌燥,声音已经不复刚开始的圆润晴朗,变得有些干涩。吴雪端给他的水放在一边,他也不喝,就等着水蒸发。
又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又读了四五章的功夫,秦暮阳终于放下手里的手。
嘴巴像个滚珠,在安墨已经能看出小巧精致的脸上吻来吻去,嘴里喃喃道:
“墨墨,该起床了。”
像之前无数个被秦暮阳用各种方式叫醒的早晨,安墨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秦暮阳的嘴巴恨不得长在安墨的脸上,此刻他正闭着眼睛,专注的亲吻着安墨的额头。做了好几天的工具人的吴雪看到这一幕,惊讶的捂住嘴巴。
眼瞅着秦暮阳胡子拉碴的大嘴开始在安墨的眼睛周围徘徊,吴雪的心忽然有点虚,她不太想承认这只更像犬科动物一点的人类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小阳,你要不要把眼睛睁开?”吴雪试探的问。
秦暮阳疑惑的睁开眼睛,心里纳闷:自己也没干什么老太太不宜观赏的事情啊?
吴雪要是知道自己在儿子心里被归类为“老太太”,秦暮阳被拉着回炉重造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秦暮阳的眼睛睁开以后,卧槽,这恐怕是在做梦吧!
他掐了掐安墨的脸,做了之前在梦里想做没做成的事情。
安墨痛的“嘶”一声,秦暮阳这才犹如大梦初醒,眼睛瞪得像铜铃,“墨墨?”他惊异的悄声问道。
语气不敢太重,音量不敢太大,害怕惊跑了安墨,更害怕击破了这美妙的梦,醒来后又看见安墨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你干嘛呀?”安墨本来就带点儿沙哑的声音现在更是哑上加哑,连语调里带着的那点儿愤懑都显得微乎其微了。
“就是,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墨墨刚醒就欺负她!”吴雪走到病床前,把变成大傻子的秦暮阳推倒一边儿。
“墨墨,我替小雅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呀。”吴雪诚恳的向安墨表达自己的歉意,说完就摇铃叫医生过来。
安墨费了不小的劲儿才回忆起“小雅”来,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缓过神来的秦暮阳虽然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就算不能跟安墨腻歪一会儿,一秒也够他看安墨好几眼的了。不过理智战胜了欲望,她还是跑到隔壁病房去叫人了。
朱焱和安兴学看见安墨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儿,心都碎了一地,“宝宝,还疼吗?”
安墨从朱女士嘴里听见自己这个陌生的名号,要不是手活动大了会扯着胸口的伤口疼,还真想使劲捏捏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疼。”安墨本来不想哭的,可这个字一出口,眼泪就像进了任意门,自动扑簌簌的往下掉。
医生给安墨检查了身体,结果自然令人欣喜。更让人吃惊的是安墨身体的创伤愈合能力竟然是普通人的两三倍。
看着安墨伤痕累累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秦暮阳觉得心口像被被一条小蛇紧紧的缠着,时不时还会被咬上几口,痛苦异常。
吴雪也不好受,尤其是看见安墨掉着眼泪喊疼的模样。五味杂陈,愧疚、心疼涌上心头。
她偷偷走到病房外,强压下酸楚的感觉,拨通了吴玥的电话。
“安墨醒了。”平静的声音里藏了几分怨气。
吴雪实在搞不懂吴玥是怎么教育的孩子,小雅那孩子撞安墨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吴玥放下手里的工作往医院赶,她正准备另一场品牌秀,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好几场会议等着她主持,但这些在女儿犯下的错误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她是忽然开窍的,前几天,到警察局去看吴雅,几天不见,她的女儿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锋芒啊、张扬啊,统统不见了,像个受了惊却跑不了的小兔子,蜷缩在床上。
吴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感觉,她的雅雅是她的宝贝啊,如今这块宝贝却蒙了层,沾了灰。
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询问吴雅发生了什么,吴雅一个字也不肯说。女儿胆怯的目光中只有五个字:她不信任她。
那一刻,她才忽然惊觉自己和吴雅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远了,工作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却也让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安墨见到吴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时间仿佛回到了秦暮阳带她去吴玥家里做客那天,她牢记秦暮阳的嘱托:“装哑巴。”
吴玥在安墨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只能眼神求助吴雪,姐姐收到信号大脑飞速运转,还没求得最优解,朱焱就帮她解了围。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的嗔怪:“墨墨,不可以这样子哦。”
安墨被朱女士强装的温柔酸倒了牙,不过还是乖乖点头,表示自己认识到错误了。
“吴女士,我们借一步说话。”安兴学彬彬有礼的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吴玥和朱焱马上会意,三个人来到大厅商量赔偿事宜。
见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习惯当隐形人的自家老妈,秦暮阳坐到安墨的病床前,含情脉脉,委屈巴巴的说:
“墨墨,你还没跟我说过话······”
安墨咧开嘴,刚清醒时的虚弱还没有消散,“我的嘴巴有点干。”
秦暮阳条件反射,马上用湿棉签给她沾嘴,棉签都在安墨的嘴巴上滚了一圈了,才想起来,安墨已经清醒,能喝水了。
于是拿起玻璃杯旁边的吸管杯,像给小婴儿喂水似的,先用手背试试水温,然后才喂到安墨的嘴边。
“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太多。”
秦暮阳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安墨和水杯,生怕安墨刹不住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