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昏迷了多久？”
小萝莉掰着手指认真的算了算“三天了。你这身体已经破烂到快留不住魂魄了。”
我点头表示知道，想问尤里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尤里开的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我也不是很惊讶，她总能算到的，她脸上带着一种悲哀“即便算到了结果，也是无可避免这样的结局。”
我蠕动着嘴唇，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想问北阴会不会醒来，想问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想问我和连殊……
想想就有些涩然，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就像尤里说的，再怎么挣扎，你都逃脱不了那个既定的结局。和天斗吗？我根本还没有那个资本。
疲惫的闭了闭眼“连殊……没事吧？”
尤里回答“连殊还在昏迷中，高烧不退，因为那伤不好解释，只能在让三方的医生到家里诊治，十一在照顾连殊。”
这么说来，我还要比连殊幸运一些，至少我醒了。
尤里斟酌半晌，说“那一剑，擦着心脏而过，算是幸运。他还因为强行收回打出去的卍字诀，受到了反噬。”
心里的愧疚，浓的化不开，有种闭上眼睛，就是连殊撑着离去的背影，和不断蜿蜒的血脚印。
楚江王放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楚江王，一听就是十殿阎王，我问过她的名字，她说，叫她江江就好，名字什么的，早就忘了。
硬躺了一个星期，身体才恢复过来些许，不说多好，至少可以下床吧。
连殊那边，听说中途醒过一次，但又陷入了昏迷，时不时的发烧，好像伤口还有些发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我在尤里的帮助下，来到了连殊的客栈，十一抱着膝盖定定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连殊，也不言语，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
跟着过来的楚江王看了一眼连殊，说“鬼气入体，再不拔除，是会死人的哦。”
十一终于走了反应，想要一把拉住楚江王的手，却拉了个空，她也顾不上这些，祈求的看着楚江王“你可以让连哥哥醒来的对不对，你帮帮他好不好？”
楚江王咬着棒棒糖歪了歪头“这么浓重的鬼气，我会虚弱很长时间的，才不要。”
十一把目光转向了我，泪眼汪汪“凤姐姐，你让她帮帮连哥哥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摸摸十一的头“他是因为救我才这样的，如果可以，肯定是要帮的。”
我看着楚江王“真的不能帮忙吗？你是鬼，拔出鬼气应该会很容易的吧。”
楚江王点点头“对啊，是很容易，但吸收太多不属于自己的鬼气会消化不良虚弱好几天哪。”
我直视楚江王的眼睛“你要怎样才能帮忙拔出鬼气。”
楚江王眨眨眼，不为所动“我来只是要保护你，其他的事情都和我没关系。”言外之意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帮忙。
十一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我心里的内疚更加浓烈了，一咬牙，说“那你能不能叫来黑白无常？”
楚江王偏头“能是能，可是这么霸道的鬼气，他们也没有办法拔出啊。”
我闭了闭眼“我求你，帮帮忙。”
“咔嚓”一声，是棒棒糖碎裂的声音，楚江王的声音响起“好吧好吧，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就帮一下。”
十一破涕为笑，紧张的看着楚江王把白嫩的手指放在连殊胸膛上，连殊身体里的鬼气被楚江王吸进了体内。
楚江王收回手指，说“行了，这两天大概就会醒过来了。”然后她眨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你要给我买好多好多棒棒糖。”
我说“好。”
她想了想，又说“要那种crafted星空糖。”
我也说“好。”
她绞着手指有些心虚的说“可是我还要保护你，要是我因为消化不良保护不了你怎么办？”
我说“没关系，你让黑白无常随时应急就好了。”
楚江王眨眨眼睛“也对。”
果然，第二天连殊就醒了，十一喜极而泣，而我现在门口，却有些踌躇了。明明我都说了那样的话，他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
他看到了门口的我，苍白的唇角扬起，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曦曦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值得吗？”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说“也许对你来说不值得，但对于我来说，是值得的。曦曦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这仅仅是我的事情。”
不要有心理负担吗？怎么可能。我都已经开始怀疑，我活着是不是就是一个错误，北阴为了我陷入沉睡，现在还没有醒来，连殊也因为我生命垂危。
汹涌而出的愧疚快要将我淹没，我曾认为连殊是那种圣父一般的存在，认为全世界的都是好人，会很轻易原谅别人的罪过，然后习惯性的以德报怨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渐渐对他起了偏见，甚至坏心眼的想要摧毁他的信仰。我以为他会讨厌我，却原来不是。
那晚，他对白素贞是起了杀心的，若不是我那一声，大概白素贞已经魂飞魄散了。
似乎从他向我告白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不断地刷新我对他的认知，只不过是我坏心眼的不想要承认而已。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三个字“对不起。”是的，是对不起，而不是谢谢。对不起我曾经对他所有的误解和作为，对不起我对他这样的付出却无以为报。
即便虚弱，他的笑也暖若春风，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般暖入心底过。我掩去所有的情绪，说“真的，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也不要再为我搭上姓名，我还不起的。”
连殊的笑暗淡了下去“是我的做法给你造成了困扰吗？”
我抬眼看着床上的连殊，因为多天的昏迷，瘦削了很多，衣领处露出的锁骨都很突兀，相比较以前的温润多了几分棱角，人却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实打实一个病弱美人。
指甲陷入手心，我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我听见我用自己的声音说“是啊，很困扰的，我并没有求你来救我，现在弄成这样就像我欠了你一样，就是你做再多，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你的，难道你没发现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吗？”
一旁的十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挑眉“怎么，我说的不对？”
十一咬着唇，眼里蓄漫了泪水，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偏了偏头，硬生生咽下不断不断上涌的鲜血，脸上的痛我都感觉不到了“气撒完了没，撒完了我就走了，而我们也就两清了。”
脚步沉重的走到门口，回头扬起一抹笑“希望连先生不要在让我这么困扰了。”
回头的那一瞬间，连殊面无血色的脸以及悲伤的眼睛刺痛了我的心。然而，我就是这么个硬心肠的人，他的人情，我真的还不起。
尤里扶住我，叹息“何必这样呢？”
我把全身的重量放在了尤里身上“我身边越来越危险，这样，挺好的。”十一那丫头，要恨就恨我吧，总比哪天我醒来，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好。
尤里无奈的问“你该不是连我也要赶走吧？”
我反问“你能够算到你的命运吗？”
尤里无声的笑了。
听人说，给别人算命的人总是算不到自己的未来，但是你可以根据你身边人的未来猜测出自己会有怎样的未来。
尤里不像十一和连殊，没有待在我身边的必然理由，尤里她要找她哥哥，而她哥哥和我有关系，所以她决计不会离开。
她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的未来了吧，既然如此，有什么赶的必要呢。
回到茶楼，看着客人稀少的大厅，猛然察觉，我似乎很久没有管过这茶楼了，一直都是罗诧帮我照料的。算算日子，今天罗诧休息啊。
楼上，楚江王咬着棒棒糖问我“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楚江王用两条胳膊比划了一下“欠了这么一大坨情债。”
我笑了“这不是得问你们地府吗？”
楚江王点头“是哦。那你喜欢我们大人吗？”
北阴啊，再不醒过来，我也不知道我还喜不喜欢他啊，但现在的话“喜欢的，我是他女朋友啊。”
楚江王“哦。”了一声，也没有再问什么。
之后的几天，也没见十一的人影，尤里说她趁我睡着的时候把行李全给收回学校了，我问了一句“不照顾连殊了？”
尤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她放过学校的是多余的行李。”
我说好吧，这样挺好的呀。尤里就说，我在嘴硬。我没有嘴硬啊，这样，真挺好的，远离我这么个麻烦体。
后来，岚梦裳又来看我了，说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我病重了，来看看，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一样。
同时岚梦裳还带来了个请柬，一个婚礼的请柬。这个请柬还有些特殊，是个冥婚的请柬，说是我们大学一同学死了，家里人要给他办一场冥婚，然后请大家都去看一看他，好让他在那边过的安心一些。
本来我是想拒绝的，但是被岚梦裳的一句话，堵的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说“孙淼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你，最放不下的大概也是你，神婆说，要让你去了了他最后的心愿，然后尘归尘，土归土，孙淼才会安安心心的完成冥婚。”
这我在书上也看过，确实，若孙淼心愿不了，这冥婚肯定是没办法完成，这也说明了那个神婆挺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