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笑非笑地望着花青知，姬无心嗓音懒散。
“花相此次前来，为何？”
花青知见所有尊严踩在脚下，只为保住他头顶乌纱帽，或者说是他的性命。
“王爷，微臣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家事。”
唇角动了动，花青知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看起来还算温和慈爱的笑容，期盼又羞愧地看着坐在姬无心身边神色淡漠的花长歌。
“长歌，从前……是父亲错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在常兰假死后，没有弄死这个不孝女。
若是花长歌死了，又哪里有现在这些事？
也怪自己当年一时心慈手软，没想到到头来他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还要给这个不孝女低头。
这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和恨意从心头冒出，花青知发誓，等回到大齐京城，他一定会让这个不孝女生不如死。
现在能巴着姬无心是她能耐，可等到回到东洲王府呢？
姬无心身上还有噬情蛊在，根本不可能只有花长歌一个女人。
他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嫡长女宁折不弯，绝度不是那种心胸大度，能够容忍姬无心身边还有别的女人的女子。
等到那时，不用他出手，东洲王府后院的那些侍妾宠姬就能让花长歌生不如死。
有些时候，未必是见血的刀子才会让人生疼。
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尤其是投入了身心的感情被辜负，才会最可怕，最折磨人。
当年的常兰……不外如是。
可若不是常兰，连氏也不会是妾室扶正。
曾经他需要长信侯府的势力，所以不得已让心爱的女人做了妾室，最后磋磨死了正室。
哪怕是假死，他也从常兰身上看到了那种爱慕的感情，最后看到常兰身死，他有种解脱的感觉。
花青知心思万千，也做好了被花长歌拒绝的准备。
甚至心中腹稿千万，准备一一道来。
“好，我同意！不过有个条件！”
花青知先是一喜，跟着又警惕起来。
同时，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休掉连氏！我便回府！”
花青知：“……”
她可真敢说！
再来的路上，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既然常兰当年能假死脱身，长歌对连氏一定恨之入骨，到时候未必不会让连氏身死。
与其那样，还不如与他到时候让连氏假死，然后住到他安排好的院子里，依然夫妻恩爱不离。
可休掉连氏……
这等于是将连氏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踩，只有犯了七出的女子，才会被夫君休弃。
连氏那样温柔的性子，哪里受得了？
“你”
“放肆”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姬无心冰冷锋锐的眼神堵在喉中。
“恩？”
花青知嘴角肌肉抽动，好一会儿才将嘴里的两个字咽下去。
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其实……连氏已经不在了。”
言下之意，不用休了，人已经不在了。
算着时间，连氏现在因为身中剧毒，已经快不行了。
消息传到北明国这边，连氏已经“死”了。
花长歌“呵呵”一声，看着神色堪称慈爱地看着她的原主父亲，这个虚伪又格外势力的男人。
哪怕一路风霜，却掩不住他的俊雅耐看，也难怪当年能够入得了长信侯的眼，成为他独女的夫君。
可惜了……这人其实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没有半点儿人性可言。
子女对他而言，不过是努力往上爬的垫脚石。
花长歌，花芮芯，花连枝，哪个不是？
至于在相府她几乎没有见过面的所谓的兄弟们，她笃定在花青知眼中，除开那位他内定的相府继承人，另一个必定也不过是那位兄弟的垫脚石。
必要的时候，没有什么豁不出去，没有什么不能舍弃。
想到昨天才收到的花大从五洲城传来的消息，花长歌不由笑了笑。
“是吗？”
颇有些遗憾地看着花青知，花长歌丢给花长歌一记闷雷。
“那么花相可否知道，连氏带着她儿子花在江，前往乡下庄子时，遇到了劫匪，被带到了五洲城的消息？”
花青知瞳孔猛地瞪大，几乎窒息。
“你说什么？”
不可能！
他安排的万无一失，自从怀疑花无就是花长歌开始，他就是开始着手安排，所有人都是信得过的老人，不可能会有人走漏消息。
花长歌微微笑：“你安排的那些人确实没问题，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其实靠的……还是当初迎娶长信侯府独女时得到的助力。我母亲是死了，可舞天涯还活着！”
言下之意，花青知的一举一动，舞天涯都看在眼中。
试想一下，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中，那得多可怕？
“不……”
“不会的！”
若舞天涯一直在监视相府的一举一动，知道他所有的动作，那么……当初这个不孝女险些被逼着上吊吊死时，为什么不见任何人相帮？
“长歌，你在说什么？为父有些听不懂。”
脸上的笑容僵硬，声音也有些发颤。
“长歌，为父知道，这些年来，作为一个父亲，我确实做得不够好，所以现在，父亲不远千里而来接你回府，希望你能给为父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至于花长歌说的那些，他根本不信。
若连氏母子真的已经到了五洲城，他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若常兰一直关注着相府的一举一动，虎毒不食子，作为花长歌的亲生母亲，能够视而不见。
如果常兰真的冷血恶毒到了对亲生女儿至死视而不见的地步，那么……他觉得他早就被常兰弄死了。
这么一想，她忽然豁然开朗。
都是骗他的！
不过是希望从他这边得到连氏母子的下落。
对！
他相信花长歌得到消息，连氏并不是真的死了，可花长歌却找不到人，所以才会故意那么说。
刚刚定下心绪的花青知，没想到姬无心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劈的他头晕眼花，险些喷血。
“歌儿，看来还是需要真凭实据，才能让花相相信呢！”
花长歌蹙眉，看向姬无心。
姬无心双手拍了一下，许久不见的高七和凝秀，一人带了一人从外面进来。
看到面色蜡黄，衣衫散乱的连氏母子时，花青知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