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琳琅站在一旁，看着周凯，两只手抓着衣服不停地用手指打转。
她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借钱真的是说不出口啊，如果是周桐在的话她还能厚着脸皮借点钱，但是周凯明显不怎么喜欢自己，好像还有点讨厌。
但是不借钱的话……
关琳琅纠结好久，最终还是走到了周凯的身侧，她站在沙发边又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钱……”
她声音小到就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她深深地怀疑周凯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觉得应该是没有听到的。
周凯依然看着电视，看样子好像是真的没有听到。
关琳琅低着头，小声的重复：“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会马上就找……”
“借给你去买鸡腿？”
关琳琅抬头，发现周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看向了自己，她看到周凯看着自己立马又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不是，我有其他的用处……”
周凯叠起双腿，目光移到了桌子上的桶面上，又把视线移到关琳琅的身上：“买桶面吃？”
关琳琅：“……”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着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
周凯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眼神清冷望着关琳琅。
许久之后，他站起身走出了这栋老房子。
周凯离开许久之后，关琳琅才迈起步子走到了桌子旁，把桌子上的垃圾处理了一下，又把沙发上的被子抱上了楼。
闲下来后，她就又开始想该怎么办了。
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居然就把钱都给花光了。
她要是有周桐的电话的话，她一定厚着脸皮什么也不顾虑的打给他借钱，但关键是她并不知道。
一个小时后，周凯又返了回来。
他手里提着一大包零食，他把零食放在桌子上后，冷冷道：“你把这些吃的都拿出来，整理一下。”
说完周凯就拿着手机往厨房走去，边走边打电话，叽里呱啦的说着俄语，关琳琅根本听不懂。
关琳琅提起袋子如数倒入装零食的框子里，可最后从零食袋子里掉出来的几包东西却让关琳琅瞪大了眼。
怎么有这么多包卫生巾……
难不成是周凯出去买的？
关琳琅把几包牌子不同种类不同的卫生巾全部抱进怀里，钻进了卫生间。
从厕所出来后，关琳琅就更加觉得没脸面直视周凯了。
他居然能猜得到她要借钱干嘛！
其实想想也是，自己在厕所坐了那么老半天，在去厕所的时候又是突然跑了进去，他应该猜得出来的。
周凯现在正在沙发上坐着，和一个小时出门前的姿势一模一样。
关琳琅走过去，低声道：“谢，谢谢你。”
“谢什么？”
他一定是故意这么问的，这个人真的是！和周桐差距太大了，怎么堂兄弟两个人差这么多？
“那些零食是我买来在两天后的新年要吃的，不是买给你的。”周凯又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关琳琅：“……”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关琳琅刚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时候，周凯已经站起身往大门口走去。
他接过外卖后，付了钱就又折回到了沙发里。
两份一摸一样的食物，周凯把外卖放下坐在来开始吃饭。
关琳琅站在一边，不知是该走该留。
“生活不能自理了？”周凯突然说的一句奇怪的话让关琳琅摸不着头脑。
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道：“不吃是打算等我喂你？”
关琳琅：“……”
她默默的坐下来，拿过另一份外卖吃了起来。
周凯和周桐真的是差别太大……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
周桐说话温柔，如沐春风。周凯则嘴上不饶人，也不给好脸色看，但是两个人倒真的都是很不错的好人。
吃完午饭，周凯没讲话直接出了门。
关琳琅以为他又是要出门买什么东西？所以就一直坐在家里没敢动。
隔了一天后，小年夜的晚上老房子里聚满了华人。
周桐很早就来了，下午的时候又来了其他几个人，他们几个人就一起去超市采购，打算晚上自己做饭吃。
晚上聚在老房子里的人数达到了四五十个，有十几个是在家里已经吃过晚饭了。
几个女人在厨房里洗菜、做饭，一群男人和小孩就在客厅里玩耍。
关琳琅一边洗着菜，一边听他们聊天。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熟悉的样子，看来他们都是常年不回家，或者无法回去的人，已经在一起聚了很多年了。
关琳琅和几个女人也聊了很多，毫无拘束很是开心。
晚饭，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并排摆好了几张桌子，他们把菜送出去的时候，屋外的那群男人已经把碗筷都已经摆放好了。
几十个人围在一起吃晚饭，热闹极了，电视里还是CCTV那个频道正是春节联欢晚会，此时此刻莫斯科是晚上七点钟，电视里的中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几分。
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坐在餐桌上，看着最后的春晚节目，到了最后一刻大家不约而同的一起倒数新年的来临，在最后一刻落下的时候，他们举杯同庆，共道新年快乐。
关琳琅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也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过新年，这样的感觉和平常在家里是不一样的，反而异国他乡更能感受得到新年的氛围。
吃完晚饭之后，周凯才来到了老屋。
刚才倒数的激动气氛还在，屋子里好几个人都拿着手机给远在家乡的亲人打电话。
关琳琅坐在角落里看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自己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听着他们给家人打电话，听着他们和家人说的那些亲近的话，她自己心里也暖烘烘的。
等她转过头时，却发现周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身边。
关琳琅吓了一跳，又缓和脸色笑道：“新年快乐，你吃晚饭了没？”
“这两句话能连在一起？”周凯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有些冷冷的扫视着关琳琅。
关琳琅默默转头，直视前方。
“新年快乐，还钱吧。”
关琳琅：“……”她觉得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在故意逗她！
“……我还没找到工作……”关琳琅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又立马加了一句：“等我过完年，我就立刻去找工作，有了钱立马还你。”
关琳琅话音刚落，周凯就快速的接过话语权：“这里是俄罗斯，不是中国，哪有什么新年。”
“……”如果不是周凯帮过自己，她遇到这种人真的是会忍不住一巴掌呼他脸上！
刚才还和她讲新年快乐，转眼就能这么说！
而且，还总拿话噎她！
“我过得就是中国的时间。”这是关琳琅第一次反驳周凯的话。
在她以为周凯一定会马上就把她扔出去的时候，周凯却道：“你怎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他的语气竟然还有些缓和，比刚才还有前两天都要好许多。
“你怎么也不给家里人打电话。”关琳琅反问周凯。
周凯直视前方，头也不转的指了指自己左面窗口前站着打电话的周桐：“我们家就只有爷爷还在国内，周桐占着线，我打了你觉得能打得通？”
“……”关琳琅认为，周凯这个人一句话不噎人他就一定会急的把自己给噎死！
“你呢，怎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周凯从桌子上拿来两颗糖果，递给关琳琅一颗。
关琳琅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两秒钟后才接过糖果。
关琳琅的手刚触碰到周凯的手，周凯立马就缩回了手，就好像关琳琅是个会传染给别人的瘟疫一样，他缩回自己的手，另一颗糖果握在手中却没有剥开。
“我没电话啊。”关琳琅把糖塞进嘴巴里，转头看了眼周凯的反应。
周凯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递到关琳琅面前，他什么也不说，仍是直视前方看也不看她。
“不用了。”关琳琅把手机推了回去：“谢谢你了。”
周凯也不再说什么，把手机收了回去。
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关琳琅的一颗糖快要吃完的时候，才又开口：“你怎么来这么晚？吃饭了没有。”
她本来是觉得无聊，随便闲扯的一句话，本以为以周凯的性格一定是理都不会理她，或者再拿话噎她一下，但没想到周凯却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被我妈缠着陪我爸吃饭。”
他一句话解释了为什么来晚了，也回答了是否已经吃过晚饭。
“哦——”关琳琅点头，她拉长了音是因为觉得没什么好接的，而且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确实是没什么话题。
“你什么时候找工作？”关琳琅没话题，周凯却有话题。
“……过完年。”关琳琅还是重复自己的话，讲完后又想了想立马改口：“明天！明天就去找工作！不管什么活我都做，只要有人招我，赚到钱我就马上还给你！”
“扫地做不做？”
“啊？”关琳琅没太明白周凯什么意思，以为他又是在逗自己。
周凯幽幽的回头，看向关琳琅：“打扫卫生。”
他面无表情，一副死鱼眼的样子。
关琳琅眨巴眨巴眼睛，仍是盯着周凯看，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周凯看到关琳琅这幅样子，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微恼的看着关琳琅:“sao di，扫地，你才来了俄罗斯几天就不懂中文了？”
“不是……”关琳琅连忙开口：“我懂！我当然懂，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是在思考，周凯是不是又在逗自己。
“现在反应过来了？”周凯微掀起唇角，这还是关琳琅第一次看到周凯露出笑脸，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对她露出笑脸，看到周凯的笑容关琳琅更加开心了，也确定了周凯是真心要帮自己。
“嗯嗯嗯！”关琳琅点头如捣蒜，激动地盯着周凯看。
周凯看着关琳琅的小脸，唇角的笑容消失不见，恢复往常的面无表情盯着她瞧：“可惜我反悔了。”他说完之后就转过头，不在看向关琳琅。
关琳琅：“……”
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转过头来看向前方，动作僵硬。
就知道这个人是在骗自己！她就不应该相信他！
原本就不喜欢自己，甚至还有些讨厌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的给自己工作！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周凯又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直到周桐打完电话，朝他们这边走来。
周桐刚站到两个人的身边，张口还未发出声音，周凯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我先回去了。”他背对着周桐和关琳琅两个人，边往外走边说道。
周凯走后，周桐坐在关琳琅的身边，笑着看着关琳琅，问道：“你怎么这种表情？”
关琳琅没有回答。
“周凯惹到你了？”
看到关琳琅的眉头更加蹙到了一起，周桐确信就是周凯惹了关琳琅。
“他就那个样子，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恶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桐话音刚落，他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周桐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挂起幸福的笑容，他接通电话用俄语说着什么往门口走去。
一个俄罗斯女人站在门口，看到周桐后娇笑着挂断电话给了周桐一个大熊抱。
周桐的女朋友来了之后，两个人一直都腻歪在一起，一屋子的人聚在一起玩耍，玩游戏、聊天，一直到了凌晨一点钟人才全部走完。
关琳琅累的直不起腰，她今天晚上也玩的很嗨，和这群人在一起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好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光明美好一样。
关琳琅太累了，屋子里的东西也累的不想收拾，她上了楼倒头就睡，打算明天起床后在收拾这些东西，收拾好东西就出门找工作。
原本打算好的一切，却因为她睡了个懒觉导致所有计划都得往后推迟。
从床上爬起来后，关琳琅换好衣服站在屋子里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纠结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咬咬牙出了门。
还是等找工作回来后在打扫卫生吧，免得周凯又催她还钱，她到时候又说没有找工作，那他一定会认定了就是自己想要赖账。
关琳琅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今天倒是很幸运，找了个画指甲的学徒工，一个月800卢布，虽然很少但最起码找到工作了，画指甲虽然也不是她想要做的工作，但是现在她没得选择。
能找到一份工作关琳琅还是很开心的，她买了一包速食面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关琳琅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掏出钥匙。
钥匙还未插进门里，大门就被人拉开。
周凯正站在眼前。
关琳琅哼小曲的声音戛然而止，出了神儿的看着周凯。
周凯站在门口，比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面无表情还是那一副死鱼眼幽幽的望着关琳琅，又把目光移到她手上提着的塑料袋上。
“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发了工钱？”
不等关琳琅开口，周凯就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既然有钱买面吃了，那手头一定也宽裕了，把卫生巾的钱还给我吧。”
“……”卫生巾……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就这么直接的说出了口！
关琳琅握着手里的袋子，看着周凯道：“我没钱。”
她将手里的速食面放到周凯的手里，道：“让我现在就还的话，我只有这个可以还给你。”
“你知道城墙有多厚？”周凯幽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关琳琅，自问自答：“远不及你的脸皮厚。”
他说完转身，手里拿着那袋面走进了房间。
关琳琅紧跟在后，气的捏紧了拳头：“我是真的没有钱，买面的钱还是昨天晚上玩游戏的时候赚到的红包！而且我今天已经去找工作了，也已经找到了，等一个月后我发了工钱就可以还给你了，你用不用这样得理不饶人？”
关琳琅越说越生气，觉得怎么就会遇上了周凯这样的人。
她越想越生气，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那几包卫生巾又不是我让你买的！”
“咚——”的一声，周凯将那包面扔到了桌子上，距离有些远以至于面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也有些大，关琳琅被吓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以为周凯是要发火了。
但周凯却说：“去煮面。”
“什么？”关琳琅懵了，怎么吵着吵着又扯到了煮面上。
周凯坐在沙发里，叠着腿，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看着电视道：“我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
“……”关琳琅默默地拿起面往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开了火后，才发觉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听从他的差遣！
煮了两碗面之后，关琳琅把面端了出去，周凯抱起碗就开始吃，边吃还看着CCTV这个频道的小品节目。
关琳琅瞥了一眼，是1996年的小品了现在CCTV又拿出来重播当年的精彩。
周凯吃得津津有味，也看的很是开心，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勾起笑容。
这个人倒真的是挺爱国啊，每次看电视节目都是这一个频道。
周凯吃完面后，把碗放到桌子上再一次的翘起二郎腿，继续看电视。
关琳琅坐在一旁吃着面，跟着周凯一起看小品，她被电视里的小品节目逗得捧腹大笑，刚才和周凯的不愉快好似烟消云散。
正在关琳琅笑的正开心的时候，周凯却又开始算刚才的账了：“你倒是挺厉害，欠钱不还也这么理直气壮。”
“……”笑的正开心的关琳琅嘴角的笑容僵硬了。
“找的工作在哪？做的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开工？一个月多少工钱？每天工作几个小时？一天三餐管不管饭？”
周凯问出一大堆问题。
关琳琅以为他又是在和自己算钱了，又怕她拖着不还钱了，火气立马就蹿了上来，但是这次却不敢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冲的吼：“不怎么远，我也不清楚那是哪，反正我找到了就是了，等一个月后我会还给你钱的。”
“什么工作？一个月多少钱？管不管三餐？”周凯无视掉关琳琅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画指甲学徒，800卢布，不管三餐。”关琳琅好脾气的一个个挨着回答。
“学那个有什么用？你的爱好？800能做什么？不管三餐一个月800还不够你吃饭！你拿什么还我？”
关琳琅简直忍无可忍，这个周凯真的是太过分了！管她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800又怎样！画指甲怎么了？虽然一个月赚的不多但也用不着用那样看不起人的口气来讲话吧？
“关你什么事！一个月800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我语言不通除了画指甲不用讲话以为，其他哪个行业会收我？是不是我的爱好有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会不会饿死关你什么事！总之一个月后还你钱就行了！”
“那几包东西价值260卢布。”周凯看着电视，完全没有因为关琳琅对自己吼而生气，反而语气平淡。
关琳琅捏紧拳头，咬了咬下唇回答：“多少钱我都会还给你！”
“哦。”关琳琅话音刚落，周凯快速的回答，他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把这里打扫一下，我不收你房租只是暂时的，但是也不能把这里搞得这么乱，有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等走到了门口之后，周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关琳琅：“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了，我本来是要来聘请你去我那里上班，一个月2500卢布，而且工作环境可以很快学到俄语，但是看来你的志向是画指甲，那就算了。”
周凯说完转身往外走：“不打扰了。”
话音落地，他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关琳琅在屋里愣了三秒钟后，立马冲了出去。
于是，她厚脸皮的软磨硬泡说了一大堆好话周凯才勉强答应，让她明天到自己店里上班。
关琳琅千恩万谢的送走周凯之后，心情好的简直要飞起来，在屋子里打扫好卫生就喜滋滋的继续看起了CCTV的新闻联播，就算是看新闻联播这么枯燥无味的东西，关琳琅依然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