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具几乎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尸体时，陆炤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反酸，脸色苍白地后退好几步，整个人都抵在了墙上。
不、不行！
原身没有她这么胆小，执行任务好几年，不可能连看到一具尸体都害怕得站都站不稳。
而且宋令歌还在门口，要是自己做出不符合原身行为举止的事……
会被看出来的。
短短五个字，却犹如魔咒一般盘旋在陆炤脑海，强逼着她站稳了身体，只是她再也没敢去看那具面目可怖的尸体，而是惨白着脸转过拐角，冲还站在玄关处的宋令歌道：“报警，陈乐死了。”
声音依稀有些颤抖，可这已经是她自我控制的最大程度了。
这还是她这短短二十余年以来，头一次如此直观，且猝不及防地近距离看到一具尸体，以前看的那些都是隔着屏幕还打了码，冲击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嗯，对，请你们赶紧过来。”
宋令歌挂断电话，嘱咐物业小哥就在门口守着不要进去，这才独自进门，走到陆炤身边，正想去看看客厅里的情况，就被一言不发的陆炤拉住衣袖。
她讶异回头，之间陆炤脸色惨白地冲她摇了摇头，接着就把她往后拉扯。
“…队长？”
“你别过去。”
虽然声音依旧颤抖，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保护一队的每一个队员是她的责任，不管是保护她们的身体，还是精神，都在她的职业范围之内。
既然她已经看到过那具尸体，那接下来的事，就不必再把宋令歌也掺合进来了。
“可是队长，”宋令歌神色微讶地看着她，眼眉一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忘了，我还要比你虚长一岁呢，你都看得的东西，我自然也能看得。”
也是，宋令歌不是弥赛亚和夏知非，她的心智要比那两个人成熟得多。
陆炤下意识咬了下唇，再三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看？”
“当然。”宋令歌眉眼柔和地笑了笑，反而将她扶着坐在了玄关的凳子上，“你最近太累了，在警察来之前，先好好坐着休息吧。”
她没再反抗，也是因为此刻她的状态也没办法再拒绝对方的好意，自家事自家知，她如今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强撑。
下意识摸了一下胃部的位置，感受着其中隐隐的翻涌，陆炤深吸一口气，强行将不适感压下，“那好吧，你小心一点。”
“放心。”
宋令歌说着，便一个人拐进客厅，只是此刻的她已经不复刚才对待陆炤时那般温柔，眉眼间甚至还带着几分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客厅吊灯上的那具女尸看了好一阵。
接着，目光便落在了对方脚下翻倒的凳子和被扔到一边的手机。
掏出手机给这里的场景拍了几张照片，她又掏出张手帕，隔着帕子将地上的手机捡起，翻看了一下上面的通话记录，在看到上面十一点打来的两通标注为“客户文若”的记录时了然地点了点头。
之前队长告诉过她关于那个文若小妹妹的事，看来这确实是陈乐的手机。
紧接着，她又翻看了一下手机里的各项记录，在看到备忘录上的一则名为“遗书”的条目时，就算淡定如她，也不由微微眯眼。
她正想要打开仔细看看，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警察来了？
宋令歌想了想，将手机放归原位之后才走了出去，一转过拐角，便看见陆炤正在门口和几个警察说着话，看到她出来时，那人还煞有介事地抚了抚胸口，朝着她眨了眨眼。
原来是在替她打掩护。
她不由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走出去，对着那几位警察道：“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各位了，可以的话，还请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后，尽快发给我们。”
对方点了点头，“应该的！”
接着，宋令歌看了眼脸色依旧不太好的陆炤，扬眉道：“我们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如果有什么问询需要做，就请另外找个时间吧。”
见此情况，陆炤也没心思在这里继续逗留，跟几个警察点了点头，便跟在宋令歌身边离开了这里。
直到出了电梯，她都没有说话。
宋令歌一直观察着她的脸色，看她表情确实不太好看，才伸手过去，轻搂上她的肩，“队长，你不必这么难过，人总有一死。”
是啊，人总有一死，更何况死的还只是一个她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的人。
可是陆炤就是难受。
刚才她只是粗略一眼看过去，但也能看得出来，那个名为陈乐的死者在生前应该是一个极好看的女子，二十五六岁，如花一般的年纪，却吊死在了这座房间里。
如果不是她偶然发现了不对前来查看，对方还要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待多久？
脑海里迅速闪过那个人面目狰狞的死相，陆炤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只是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两眼发黑，佝着背一头扎在路边的垃圾桶前，大声呕吐起来，吐得撕心裂肺，几乎快要将心头血呕出。
身边的宋令歌担忧地抚着她的背，一句话也没说。
不知是过了多久，陆炤才虚软地直起身，满面是泪地蹲在地上，神智慢慢恢复过来。
“来，漱漱口吧。”宋令歌从手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陆炤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水瓶给自己漱了好几次，直到感觉到口中食物的味道渐渐消除，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天闭眼。
过了好一阵，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又做了人设崩坏的事，有些犹豫地看向身边人，可宋令歌的面上并无丝毫不妥，神色温柔地替她擦着额上的汗。
她迟疑地开口：“我…”
“队长，你最近太过劳累了。”宋令歌递上一张纸给她，“要不还是回去休息一下，这边的任务我们来完成就好了。”
陆炤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说实话，此刻的她也急切地需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