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陆炤都心神不宁的，包括后来小月被带过来之后，也是如此。
不过由于很久没有见到她，小月倒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出异常，在两个成年人有意营造的氛围下，她度过了一个很温馨愉快的圣诞节。
“已经睡着了。”黎漫秋俯下身，将段月身上的小被子拉好，这才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明显心神不宁的某人。
陆炤反应过来，低声应了一下，便再度陷入沉默，腰板挺得笔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黎漫秋对她今晚的情绪看破不说破，转身就准备带段月离开。
“等一下！”陆炤立即抬头，目光在看向那已经沉睡过去的孩子时一下变得温柔起来，“她才刚睡，还是别把她弄醒比较好。”
黎漫秋点头：“好，那就让她今晚陪着你吧，我先走了。”
不主动掺合别人的私事，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觉悟，尤其是她和陆炤除了小月这个联系之外，其实也算不上太熟。
不过陆炤却没打算让她就这样走了，起身按上了她的肩，虽然语气还是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我又想起了一些关于那天的事，你要不要听听看？”
黎漫秋转身，眼眸微眯：“好。”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告诉对方，但是陆炤踌躇了一下，决定先忽略掉自己是想起这件事的过程，直接进入了正题。
她看着黎漫秋的眼睛，认真地询问：“如果我说，当时我真的差一点就死了，你信吗？”
原本放松的手骤然攥紧，黎漫秋脸色不变，只是语气却一下低沉了下来：“…我信。”
她很清楚，黎语嫣既然派出了四个人过去，那么就一定打着杀了陆炤的准备去行动。
当天虽然她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在等着陆炤，但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才没有阻止陆炤将连正式成员都不是的司灵带进去。
现在看来，这个举动果然没有做错。
“…在之前发生的事我都跟你说了，这次就直接从我沉入池塘之后开始说吧。”陆炤低垂着眼眸，眼睫微颤，掩盖住了此刻她心中后怕的情绪。
就这样，在一片黑暗的病房之中，女孩安然沉睡在病床上，而对现在的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面对面地坐着，一个人讲，一个人听。
在陆炤沉入池塘后的不久，中子星便动用了灵能将池水抽干，并且为了防止她装死，也是为了毁尸灭迹，让超新星，也就是那个爱丽丝用爆炸来消灭这一切。
只是她们不知道，在她们为了撤离出爆炸范围而离开之后的不久，池塘里另一个被她们无视的人睁开了眼睛。
“你说是司灵救了你？她没事？”黎漫秋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真正听到陆炤说起时，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阵发寒。
陆炤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是，因为爆炸的余波被我挡下大部分，所以司灵当时只是短暂了晕了一会儿。”
所以，在她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几乎深陷泥潭的陆炤，并且对其使用了能力。
“所以，其实那时我几乎快要死了，是司灵用她的‘不死’救治好了我的后背，并且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接着释放了信号弹，让迟影赶在那一片区域爆炸之前，将我们带了回来。”
其实陆炤醒来之后就很疑惑，自己的后背在当时被炸得连骨头都露出来了，结果醒来之后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就算是灵族的恢复能力超强，也不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但是加上司灵那bug一样的能力，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在释放信号弹之后，司灵就因为能力损耗过度昏迷过去了，所以医生检查说她没有什么问题，她也在我醒来之后便出了院。”
说完这一切，陆炤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其实她还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细节，比如…司灵到底是怎么救的她，再比如…她是怎么想起这一切的。
不过黎漫秋此刻也同样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她此刻微微发烫的脸。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黎漫秋才率先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在手指触碰上门把手的同时，才开口道：“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炤一怔，也跟着站起来，“可是…”
“让小月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会过来接她离开。”黎漫秋扔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要不是陆炤熟悉她一贯雷厉风行的性格，恐怕都要以为她这是落荒而逃了。
落荒而逃。
呵，确实是这样。
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楼梯而下，一口气下了七楼，黎漫秋才缓过劲来，抬头看了眼背后那黑得深不见底的楼梯，心口一阵发闷。
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那天没有让司灵和她一起进去，那她们找到的，说不定只是陆炤的一具尸体……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口一阵堵塞，仿佛有什么汹涌的情绪即将自心底破土而出。
“黎语嫣……”她咬着牙，叫出自己卵生姐妹的名字，手指紧握成拳，猛地一下砸在了身边的墙上。
黑暗之中，那永远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佝偻起来，自脊背到四肢，都微微颤抖着，无法停息。
对黎漫秋此刻心中的汹涌，陆炤一概不知，她甚至都没有追出去，只是望着那半开的房门愣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走上前将门关上。
再度回头，看向那依旧睡得香甜的孩子，她的心境也终于平和了些许。
抬手轻拢着女孩脸上的碎发，陆炤温柔地笑了笑，月光的阴影透过窗户映照在她脸上，显得她此刻的脸明暗不清。
她小心翼翼地蹲在女孩面前，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孩子给吵醒了，过了许久，她才将心里那句纠结了好久的话吐露出来：
“小月，我要是给你找个后妈，你能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