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更让荣阳公主觉得悲凉的是，她父皇的态度。
荣阳公主更心疼她的三哥了。
从头到尾，他就是她父皇在朝堂竖起的靶子。
明知道赵晖不是个东西，还要护着赵晖，甚至由着别人算计赵曜。
永远无法生育……
他就是从来没想过让她三哥成为储君，成为大梁的皇帝。
不知道死在赵晖手里，她父皇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在想什么？
“不要难过，我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
“三哥……”
荣阳公主很久没哭过了，这一刻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别哭。”赵曜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早在赵晖得势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是这个结果。”
“要怪就怪我自己太大意，遭人算计却浑然不觉。”
“三哥，那你的身体呢？”
“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所以阿晴，趁着皇兄还在，尽情做你想做的事吧。”
“三哥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不放心，也改变不了这一切。有章大夫在，我会好好的。”
荣阳公主不是傻子，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赵曜这么做的用意。
赵曜是想护着她，远离朝堂，将来他死了，新帝会为了名声善待她。
如果她干政，那新帝登基，第一把刀就是对准她！
“三哥，是不是赵晖作恶太多，所以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们？”
“不，赵晖是赵晖，我们是我们，赵晖自有天收，我们也是被他害的人。”
赵曜坚决不让荣阳公主有这种想法。
说句大逆不道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先帝。
如果不是先帝袒护他纵容他，一次次原谅他，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将耶律阳引入京中？
“阿晴，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想为你做最后的一件事就是即便我死了，你依然能享有如今的尊荣。”
荣阳公主泪如雨下。
她握着赵曜的手，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着，让她疼得喘不过气。
她的三哥无论是当皇子还是当皇帝，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天下人的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阿星也没有办法吗？”
“如果能早些遇上她，兴许是有的。”
“是很早就之前就对你动手了吗？”
“嗯，在沈映星入京之前。”
荣阳公主颓然。
她了解沈映星，沈映星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否则当初大可以等京城彻底沦陷再杀回来，趁机称帝。
但沈映星没有这么做。
甚至还竭尽全力帮助赵曜稳住朝堂。
“别难过，现在这样也很好，总比到死也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三哥。”
“听话，跟沈映星去北境吧，北境比京城更安全。”
“你不想让我回来吗？”
“这一两年就不要回来了。”
赵曜点点头。
廖家已经被铲除。
可京城不止廖家。
还有不少藏在暗处的野心家。
就等着找机会算计，撕下他或者荣阳的一块肉。
赵曜再次摸摸荣阳公主的头，“阿晴，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你，希望出了这个门，不要再有别人知道。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去北境，跟阿萱他们一起在学堂授课。
等你该回京的时候，阿星会送你回来的。”
“三哥！”荣阳公主趴在床边，失声痛哭。
她已经失去所有至亲了，现在连最疼她的三哥也开始倒数着日子。
她这一生俯仰不愧天地，也从来没有仗着身份欺负任何人。
可老天爷就是要将她拥有的一切都收走。
荣阳公主的心被凌迟。
她才十九岁，就亲自将一个个亲人送走。
人人羡慕她金枝玉叶，可她跟天煞孤星有什么区别呢？
赵曜看着她哭也红了眼。
可他将眼泪逼了回去。
他是皇帝！
等荣阳公主哭够抬起头，赵曜已经恢复如常。
“看看你，哭得像个小花猫一样，别叫宫人看到笑话你！”
“我是公主，谁敢笑话我？”
“让人给你敷敷眼睛，公主要注意仪态。”
“嗯，我知道了，三哥，我听你的，我跟阿星去北境，那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好。”
“三哥，若是我不想成亲，你会逼我吗？”
“不会。”
荣阳公主又差点哭了出来。
不过这次她忍住了。
从皇宫出来，荣阳公主发现沈映星的还在宫门外等着。
沈映星看到荣阳公主走过来，荣阳公主才问：“你不是很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沈映星定定看着她，“你还好吧？”
“我好着呢。”
“眼睛都是肿的，哪里好了？是不是皇上因为廖家的事责备你？”
“没有！”
“皇上是为你好，别想太多，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沈映星将荣阳公主送回公主府。
荣阳公主屏退下人，压低声音询问沈映星，“阿星，皇兄的身体真的没办法了吗？”
“对。”沈映星点点头，“如果刚开始的话，还能抢救一下，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
“阿星，你知道那些药出自谁的手吗？”
“你想报仇？”
“对！”
“时日已久，查起来需要时间，不过你放心，雁过留痕，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拜托你了。”
“既然公主都知道，公主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跟你去北境，阿星，你会护着我的对吗？”
四目相对，荣阳公主一瞬不瞬。
沈映星没有迟疑，“只要我还在，我都会护着你。”
“好！”荣阳公主微微一笑，“阿星，我也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定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嗯。”沈映星笑着点点头。
“北境苦寒，不同京城，公主要有准备。”
“既然决定北上，再苦也要适应的，不然灰溜溜回来，我怕你们会一辈子笑话我。”
沈映星忍俊不禁。
从公主府出来，沈映星下意识望向天空上的太阳。
炙热又刺眼，让她不得不抬手遮挡阳光。
这次离开京城再回来，应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只不过这次谁也不能从她手上抢走任何的东西。
不会再有第二个幸运的赵曜。
而荣阳公主的答案，她也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