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文连忙唤来跟随他来的一个主事,让他在边上记着村民说的那些话,回去后再整理。
陈修文这也是怕自己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不能完全记下来。
这边陈修文忙着记录新稻种的种植情况,那边罗辰和邓御史跟着村长等人又走了一遍稻田。
面对这么多大官,村长的压力极大,好几次都因为太紧张说话烫嘴。
罗辰虽然没有明面再针对盛谨川什么,但还是拐着弯诱导村长说些不利于盛谨川的话。
好笑的是,村长过度紧张,根本没理解罗辰的意思,反而此次都夸盛谨川。
而盛谨川看向罗辰的眼神则越来越有兴味。
太守不是白当的,罗辰怎么可能在他的地盘陷害他成功呢?
最终,罗辰闭嘴了。
因为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种植新水稻的村子都是育种村子附近。
理所当然,盛谨川也带他们去了英山村。
不过此时英山村的稻种早就已经入了仓,为了防止稻种被混杂,整个村子这两年除了育种都没有种其他水稻。
罗辰抓不到亩产的把柄,却又认为这是个机会!
他质问盛谨川,“村子这么大,为何那么多没有育种的田荒废?这也未免太浪费土地了!”
盛谨川淡声道:“红枫村、太和村、新丰村以及这个英山村,都是经过皇上特许不种水稻的。
罗侍郎要是质疑圣旨,不如等回京后找皇上问问,皇上定会给你答案的!”
罗辰指了指那边那些没有种的田,“育种田附近不种很正常,可那些田离育种田如此远,就算种了又能影响到什么?”
陈修文突然开口,“如果稻种和寻常稻子同时开花,虫子和风都会将花粉带过来,到时怎么确保新稻种是怎么来的?
先前在京城就听过沈大将军关于杂交水稻的大概理念,她将所有可能性都跟皇上说过。
皇上在下旨之前,也曾找本官确认过好几次,这才下了旨意的。
户部主管赋税这些,不懂怎么种地也正常,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罗侍郎就不要外行人指点内行人了!”
陈修文本来不想搭理罗辰的。
奈何罗辰太多事,什么都不懂,还指指点点,实在令人厌烦。
顿了顿,陈修文又道:“况且影响粮食产量的原因很多,比如土质的不同、天气温热程度,稻子生长时期照料不到位等等,都可能导致粮食减产。
罗侍郎要是非要拿北境的成功当典型,不考虑其他地方环境条件,那真的闹笑话了。
皇上让我们来北境是看看新稻种到底什么情况,不是让我们来挑刺的。
这是灵雁城育种的第一年,能让亩产提升已经很了不起了。
罗侍郎没种过地不知道,本官在地方任职的时候,为了产量琢磨几十年,也只是让产量最高提升到五百斤而已。
所以,本官希望从这一刻起,罗侍郎可以保持沉默。
耕种是大司农的职责,据本官所知,这些育种的百姓虽然没种田,依然还要交赋税,不欠户部什么账!”
陈修文不说则已,一说就就让罗辰面红耳赤,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啊,完全就是照着罗辰针对盛谨川那样来说他的。
大司农不归属户部,且陈修文又是大司农的主官,哪怕大司农这个衙门不怎么被人注意,可地位仍是高于罗侍郎的。
这还不算,陈修文还要补刀,“本官说话比较直接,还请罗侍郎不要放在心上。
此番北境一行,想必罗侍郎多多少少会知道些跟耕种有关的事宜。
罗侍郎好好学学,到时回京皇上心血来潮考你,你也能回答一二。”
罗辰压着怒火,咬咬牙道:“陈大人所言极是,多谢陈大人指点。”
陈修文点点头,算是领了这声谢。
罗辰火气更大了。
英山村的村长在边上感受着无声的硝烟,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不小心被京城来的大官迁怒,最后连他们太守都保不住他。
盛谨川将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憋住笑。
谁说陈修文是个老古板不好相处的?
那是真正的妙人。
罗辰被他怼得有气都没地方发泄。
加上陈修文对粮食耕种的重视,并且在这些事也是言之有物,证明陈修文是个真的在做实事,而不像罗辰整天只知道摆着官架子。
盛谨川让村长将英山村负责育种的人请来,再度为陈修文解惑。
陈修文原本对杂交水稻不怎么看好的,这会儿见了那一片片金色的稻田后,对杂交水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眼看着要天黑了,陈修文跟育种的村民越说越投机,根本舍不得走,索性就在英山村住下。
罗辰:“……”
灵雁城的条件已经让享受惯的罗辰很不适应了。
如今留宿英山村,那些在村民眼里看来很好的屋子连罗家的柴房都不如。
罗辰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负责伺候罗辰的村民又紧张,笨手笨脚的,被罗辰拿起桌上的瓷碗就砸过去!
那可是这家人今年刚添置的,原本是要等到过年才用的。
如今贵客光临,全都拿出来用了。
结果没让贵人高兴就算了,还将男主人的脑袋砸破了。
罗辰还骂了起来:“蠢东西,连伺候人都不会,是想害死本官吗?”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那村民头破血流,却还要跪下来磕头求饶,地面很快就染上了血。
正好沈映星从石门关过来,听说盛谨川一行人来了英山村,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刚进村,她就听到那村民求饶的声音。
因为这房子就在村头不远,沈映星听觉又好,自然是一字不漏全入耳。
沈映星翻身下马,立刻过去那户人间。
罗辰还在骂:“滚出去,再冒犯本官,本官要你狗命!”
“发生什么事了?”沈映星推门而入,冷声问道,“张大,你做了什么?”
罗辰一看到沈映星,心里就凉了半截。
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这会儿,沈映星也闻到了屋内的血腥味,目光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