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闲舟面色凝重地道:“我已经得到消息了,正准备带人去城东看看。”
四面八方涌进晋城的流民绝大多数都呆在城东那一片,今日那边已经有了好几起斗殴事件,流民和城内富户的矛盾也越来越恶劣。
再加上凌修竹亲自过来策划这件事情,原本就激化的矛盾就更加激化,今日已经有好些维持秩序的士兵遭到殴打,民变一触即发。
晋王忧心忡忡地道:“要是实在是没有法子的话,只能先将官仓里所有的存粮拿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借不到粮,也买不到粮,原本就有十余万人的晋城,再添十万人口,整个城市人满为患。
这么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就算不饿肚子都容易生出事情来,现在他们还饿着肚子,那就真的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晋王虽然在流民涌进晋城的时候就已经将王府里的存粮拿出来熬粥免费给百姓喝,但是架不住流民越来越多,而王府里的米粮很快就见了底。
就目前这人口数量,王府的那些米粮最多也就只能再撑上两日,把官仓里的米粮全部挪过来,灾民们也吃不了半月,这样下去,只是杯水车薪,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但是晋王做为晋州之主,根本就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子民捱饿而置之不理,凌修竹当初在设下这个圈套的时候,就已经把晋王的性情都考虑了进去。
容闲舟看了晋王一眼道:“眼下只要一断粮就会立即引发暴乱,而动用官仓的米粮飞凤公主就一定会去查,只要一查,到时候整个晋王府都将倒霉。”
晋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我终究不能看着百姓们活活饿死在我的面前。”
容闲舟轻声道:“父王要不再等淡烟几日?”
“你不会真以为她能解决晋州的危机吧?”晋王看着容闲舟道:“她也许有些偏才,但是那些偏才绝对不足以解决眼前的困难,她终究只是一介弱女子罢了,哪能把这样的大事压在她的身上。”
“还有,如果晋州真的起了动乱的话,你就带她逃吧!”
这句话是晋王思索良久后做的决定,皇帝的意思明了,晋州无论财力还是兵力都十分有限,根本就没有力量去对抗整个帝国的兵马,这一次撤蕃势在必行,晋王府必亡。
晋王是晋州之主,逃无可逃,但是容闲舟却可以带叶淡烟逃走。
容闲舟的眸光深了些:“儿臣不会逃,誓与晋州共存亡。”
晋王瞪了他一眼,想要喝斥他几句,又知他素来是什么性子,这会拿定了主意,只怕轻易不会改,就算是喝斥他也没有用,便道:“这事容后再说,你先去安置灾民。”
容闲舟带着侍卫大步离开,晋王想要转身,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地上栽去,好在他身边的侍卫及时将他扶住,他才没有摔倒在地。
晋王被送回房间后,晋王妃吓了一大跳,随后府医便来了,他替晋王把完脉后道:“王爷的身体眼下并无大碍,只是因为连日劳累忧思所致,休息几日便能大好,眼下不宜再过于忧思,需好生休息,否则的话病情恐会加重。”
晋王妃知道府医的话意味着什么,如果晋王再像现在这样熬下去的话,只怕会出大事。
晋王妃让丫环送走府医后,红着眼睛对晋王道:“晋州已经这般了,你想再多也没有用,你若真的病倒了,往后我一个人又如何能撑得住?”
晋王温声道:“你别听周大夫胡说八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方才只是因为有些急,转身的力度大了些,这才晕了一下,你别担心,没事的!”
“你少在我的面前逞强!”晋王妃瞪了他一眼道:“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别人不知,我能不知道吗?不要说你的身体原本就算好,就算是铁打的好身体,这样熬下去也受不住!”
晋王是早产儿,自小身体不算好,只是上一任晋王只有他一个嫡子,这王位自然也就传给了他。
平时他的身体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只要一累,就觉得胸闷气短,先天的不足也就显现了出来。
因为如此,容则海对晋王颇不服气,他自认无论才学还是身体都不输给晋王,只不过晋王是嫡出,他是庶出,便不能继承王位。
晋王拉过她的手哄道:“我真没事,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起身给你舞一段剑舞。”
晋王妃伸手拧了他一把道:“谁稀罕你的剑舞,你好生在家里歇着,晋州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让舟儿和淡烟去折腾便是。”
晋王一听这话便道:“他们终究还年青,哪里担得下这么大的事?”
他说到这里又道:“你不会真的信淡烟能解得了晋州之危吧?”
晋王妃摇头:“我不信她有这能耐,但是我信自己儿子的眼光。”
晋王却从她的这句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你该不会想着从合州借兵吧?”
晋王妃是合州大土司之女,合州民风彪悍,所属狼兵凶猛无比,晋王妃虽然嫁给晋王多年,但是生来的性子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之人,惹急了她找娘家借兵实属正常。
“合州那边也不太平,我能借到什么兵。”晋王妃叹了口气说:“我父亲是个土司,在皇上的眼里,那也是个土皇帝,也在撤蕃的行列,只是合州多山,狼兵又凶猛,皇上暂时不好动,但是如果我父亲带兵出合州来帮我们,那就等于把把柄送到皇上的面前。”
诸多事情,她看得极为清楚,正因为看得清楚,她才知道这是个死局。
晋王府的众人被困在这个死局里,看不到一丝生机。
晋王轻拉过晋王妃的手,他正欲说几句宽慰的话,她却朝他嫣然一笑道:“虽然眼下大难当头,但是我心里并不怕,因为我知道,如果晋州真出事了,我们就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