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被被子包裹住的小人微微动了动,陆朝睁开眼睛,一时间被突然的光线刺到,眼泪便流了出来。
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更是吓到了陆爸,他连忙走到床边,有些担忧的看着陆朝:“朝朝,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爸爸,啊?”
陆朝想开口,可喉咙里只有沙哑和撕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缓了一会儿,摇摇头,忍着疼痛,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没、事、我、会、收、拾……”
这一晚,陆爸都没能安下心来去睡觉,陆朝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饿的咕咕叫,陆爸赶紧先给她做了晚饭。
陆朝喉咙大概有点受了伤,疼痛难受,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便这么安静的吃着碗里的软粥。
“朝朝,你先吃着,爸爸先给你收拾一下房间。”
陆爸想要给她收拾房间里的东西,身子已经起身。
灵魂仿佛出窍的陆朝此刻突然回神,她蹭的起身,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陆爸愣住,呆呆地看着她。
“我、自、己、来。”她倔强的摇头,开口无声的说着。
拿她一直没脾气的陆爸只能坐下,看着她一点点的吃着东西,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朝朝啊,爸爸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是跟同学吵架了吗?还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跟朋友去爬山不开心了?”陆爸很担忧,陆朝从来没有这么反常过,就连和他吵架,也能言之凿凿,理直气壮地,最多不过是难过的大哭一场。
可从来没摔过东西,是不是……
陆爸心中多了一丝猜想,不由得觉得心生恐怖。
“是不是……是不是哪个混蛋欺负了你?”
他就不该让陆朝跟着她那所谓的朋友去看什么流星,他的宝贝女儿那么乖巧漂亮,本来就容易遭人惦记,若是这一晚上的功夫,他女儿就遭受了什么伤害,他能拿刀砍了那畜生!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样,陆爸越想越着急。
偏偏陆朝什么都不说,神色平静的仿佛之前宣泄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爸爸去砍了那个畜生!”他怒吼着,便要再次起身去往厨房。
“爸爸……”低低的声音突然想起,小手拉住他的衣摆,制止了陆爸。
陆爸转身担忧的看着陆朝,眼中还有着惊怒和痛心。
他粗喘着气,心中的怒火无法隐藏。
“没、有、那、回、事。”她勉强的说出了这几个字,喉咙里又没有了声,“我只是、跟人、吵架了、而已。”
她喘了一下,觉得缺氧的脑袋,又开始晕了:“你不要、担心……”
忍着身体的不舒服,她将手里的碗推开,便不再理会陆爸,先进了房间。
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陆朝有些愣神,她从来都没有因为生气或是难过而摔过东西,这是她第一次,竟然是这么恐怖的吗?
她有些迷茫,靠着门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整理好房间。
她走进厕所里,将扫把拿出来,本想全部都扫到一起倒掉的,最终还是不忍心,将地上四散的东西一点点的捡起来,分类放好。
心中的难过似乎永无止尽,她脑中不停地浮现着那个人的脸,他那冷漠疏离的表情,决绝残忍的语气说着对于别人,是一种困扰的话。
眼睛渐渐地开始迷蒙,心脏又开始疼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疼,她是生病了吗?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她急忙起身,奔向厕所。
“呕——”
胃里在不停地翻滚着,她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被吐了出来,生理泪水模糊了双眼,脑子缺氧到她想直接昏厥过去。
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
从青城山回来后,连着三天,Y市都遍布闪电和暴雨,天气不好,除了要上班的人之外,街上也很少有人出行了。
陆朝这几天异常的安静,摔坏的东西被她找了个箱子装了起来,放进杂物间,阴暗的角落,把箱子,包括陆朝的一切心思都关了起来。
封锁在这一方,永不见天日。
她的喉咙因为尖叫和痛哭而有些受损,陆爸第二天就给她买了药,她便也安安静静的吃着,慢慢地调理自己。
晚饭,陆爸为了照顾陆朝,连着几天都是一起吃软粥,瘦肉粥,小米粥各种换着来。
陆爸虽然不说,但陆朝也知道他对陆朝的关心和担忧。
夹了一块煮的软烂的豆腐放到陆朝的碗里,陆爸开口说道:“朝朝,多吃点。”
“你这几天吃的不好,脸色这么差。”陆爸嘀嘀咕咕的说着。
“爸爸想说,虽然爸爸没有什么文化,但爸爸这几十年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一件比一件严重的都有,年轻的时候我也哭过,真的。”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爸爸也会乱,也会难过。但是现在回头一看时,就觉得以前那些那么纠结感觉难以处理的东西,竟然也不算什么了。”
“所以啊,不管现在碰到的挫折困难有多严重,也要相信自己,总能过去的,只要这条命还在,只要还有信念和勇气,有什么坎我们过不去呢是吧。”
看着陆朝淡淡的神色,陆爸绞尽脑汁的想着还要说点什么开解开解时,陆朝开了口。
“爸爸。”声音依旧沙哑,与平常陆朝的软糯声音一点都不相像。“我跟你去南秦。”
但陆爸还是楞在了原地。
“朝朝,你说什么?”他没有听得清楚,又向陆朝确认一遍。
陆朝抬头看着她爸,目光带着决绝和坚定,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跟你去南秦市。”
……
后来的几天里。
她忙着整理她的东西,忙着办理转学手续,忙着和她的亲人朋友们告别。
她的决定遭到了很多人的不赞同和不理解。
陆妈更是直接打电话给陆爸,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陆朝接过了陆爸的手机,淡淡的说了句:“妈妈,是我想去的。”
事后她又专门去了一趟外祖家,不知和陆妈说了什么,陆妈最后才勉强答应。
苏圆更是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她抱着陆朝不舍得放手。
“为什么啊,你爸爸要去工作,就让他去不就好了,你在学校里成绩那么稳定,和大家也相处的那么好,为什么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行啦圆圆,只是转学而已,节假日我还是会回来的。”
“说是会回来,但是山高路远的,能回几趟?等上了大学,我们到时候天各一方的,哪里还见得到?”
“我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管,你别去,你别去嘛!”
陆朝被她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只觉得心里感动,她也很舍不得,但现在的她心情状态真的很不好,她想暂时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距离是阻隔,时间会成为良药。
她希望能在这一场她给自己的流放中得到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