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不能理解微生顷的怅然,只是从微生顷落寞的语气中听出他的不满和失落。不会安慰人的她,寡言了,嘟着嘴说,“活着不好吗?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爸也能活着......”
微生顷苦笑,心说,傻瓜,这怎么能一样说!你爸一生未经风波,平平淡淡的,死亡即使意外,也是命数。可他父亲微生翚算的一个变数,个中的曲折微生顷又不太愿意叫柳带烟都知道,毕竟他的过往不是很光明。太阴暗了。
“我不知道,兜兜......我父亲他......”微生顷虽然还没有正面的跟他父亲微生翚相见,可他有种直觉,觉着此刻的微生翚或许并不是记忆中的父亲。因为图像中父亲的面容有些固化的僵硬,明明是他熟悉的淡淡笑容,却总是叫他觉着生冷怪异。
小夫妻对着手机磕巴了一个时辰左右,柳带烟昏昏欲睡时,微生顷也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对着哈欠连连的妻子说,“好了,兜兜,你睡吧。睡上半小时左右,再起来吃些东西。怕的话,就放我给你录得视频,或者我不挂电话。”
柳带烟虽然觉着大叔不挂电话就为着叫她好睡很浪漫很感动,但她还是很务实的说,“不用了,大叔,你忙吧。我歪一会儿,能睡就睡,不能睡了就出去转转。也许,出去走一圈就没事了。”柳带烟感觉自己的精神很疲惫,确实很困了,可是她又觉着似睡非睡,很不安稳,翻来覆去的觉着焦躁。那种总要发生些什么事的错觉,搞得她头疼。
她无奈之下,靠着床眯了半小时不到,实在睡不下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十分左右。柳带烟下楼看了看,老爹和孩子还没回来,就问云婶儿,“云奶奶,午饭我们吃什么啊?”她环顾一圈客厅不见小儿子,又问,“宝宝呢?六吉哪儿玩去了?”
“小六吉阿妹带着去花园玩西施去了。烟烟不睡了?先生出去的时候,跟我说,午饭炖鱼汤,煎槐花饺,烟烟喜欢吧?”
柳带烟虽然很饿,可是并没什么胃口吃鱼喝汤,她想了想说,“嗯,做些素的吧,炒个莲藕,拌一个黄瓜或是木耳,现在天热,吃些清爽的更舒服些。我大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先生没说。烟烟要不给你爸打个电话问一问,他若是不回来,我就先做烟烟想吃的凉菜,鱼下午再炖,炖好了半晌午烟烟要是饿了,就喝一点垫垫?”
柳带烟没意见,云婶儿去做饭了。她到花园看了看小儿子,抱着亲亲,颠颠,掰着小家伙学说,爸妈爷奶。她给宋爹打电话,宋爹说,不回,要蹭慧明大师的素斋。甚至,宋嘉树还叫柳带烟也别懒了,过去到寺里吃素斋。
柳带烟心里觉着好笑,以往总是看小说说什么,古代大家闺秀一去庙里总是要吃斋饭,活到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身边人吃斋饭的。柳带烟觉着新奇,干脆的也就抱着小儿子,叫着保安开了车,奔向潭柘寺,蹭饭去。
到了潭柘寺,看着潭柘寺高大宏伟的建筑屋檐,柳带烟不由想起她前两年编写魏晋时期道家渊源,潭柘寺始建于西晋永嘉元年,也就是公元初397年。因为同属魏晋时期,柳带烟就特意对潭柘寺的资料作了整理记录。
潭柘寺寺院最初是叫嘉福寺,清初康熙赐名岫云寺。由于寺后有龙潭,山上有柘树,故此民间一直称潭柘寺。从时间上推算,潭柘寺已经有1700多年的历史了,是燕京城里最古老的古寺。
柳带烟虽然在燕京城混了几年,这却是她第一次进入潭柘寺。早前,她没正式入宋家族谱时,宋彴曾领着柳带烟来过潭柘寺附近走过古道。没曾想今日回到寺里,柳带烟是个路痴,完全没有方向感,亏得宋嘉树想的周到叫了司机老吴领着柳带烟入里面。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柳带烟有些收不住目光,眼花缭乱。且,不由想到一个地方,汴京相国寺。同样是古寺,相国寺还曾是京都护国寺,为何今日竟不如潭柘寺光鲜?相比着汴京相国寺的简单干脆,潭柘寺更为庄严和整洁。无形中流露着佛家的清净。
此中清净,并非佛乐所奏。
嗯,柳带烟眺望着寺院的景色,躁动的心慢慢的趋于清宁。听着寺里的木鱼声声,佛音袅袅,除却恐惧连着心口的闷疼都似乎可以消去。柳带烟不由自主的沉醉,她蹭蹭小儿子的脸蛋,对他轻语,“六吉,想不想哥哥?我很快就见着哥哥和姥爷了,高不高兴?”
八个多月的孩子,也才会喊爸爸妈妈,呜呜啊啊的,似乎挺高兴,小身子扭来扭去的。柳带烟吼不住,搞得一身汗,佯怒的咬咬小家伙的脸,呵斥。嘟哝。到了方丈的院子,司机老吴说,“小姐,我就不进去了。你顺着这条路直走,敞开门的那间屋子,就是先生呆的厢房。五福小少爷早上玩累了,哭了会儿,喝了奶已经睡了。”
柳带烟点了点头,抱紧小儿子,张望着雅静没有人声的院子,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踮着脚尖走。到了老吴说的屋子,就看到宋嘉树正坐在书案前抄写着什么,很认真,很虔诚的样子。柳带烟微怔。
六吉小眼睛滴溜溜,看到熟悉的人,呵呵笑,张着小胳膊冲向宋嘉树的方向,呜呜啊啊。宋嘉树闻声抬头,瞧见闺女傻站在门口,就放下笔,起身招呼:“兜兜站门口做什么?进来啊。姥爷的小宝贝哦,想不想姥爷啊?”
宋嘉树放下笔,起身迎了出来,伸出手把小外孙抱到怀里,亲了亲,小家伙以为宋嘉树再和他玩,乐呵呵的咯咯笑。柳带烟走到厢房里面,习惯性的扫视一圈,问,“大,五福呢?你写什么啊?还用大字!”
宋嘉树拍着小外孙逗着玩,指着里间说,“五福才闹了会儿,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里面放着呢。慧明大师讲经还没结束,我们稍待一会儿,等慧明大师回来了在用斋饭。顺便也让大师给你们娘仨卜一卦。”
“呀?”柳带烟惊讶,“不是吧?难道电视上说的那种庙里老和尚会算卦,是真的啊?我还以为骗人的呢!慧明大师不是高僧吗?他真的也给人算卦吗?真的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