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循看着媳妇趋于平静和正常的心态和表情,说不出的惊悚和复杂,媳妇还真是令他刮目相看了。前一刻还狂风骤雨,大有生无可恋的自暴自弃,这才多大功夫,有和风细雨,春暖花开有说有笑了。
这心胸宽广的有些海量了有木有?不过,虽然不明白柳带烟是怎么想到,看她能平静了,周循姐弟也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周规,她可不想老弟才结婚就闹得满城风雨再无静谧。
柳带烟坚持说自己没事了,在医院又观察了一天,就出院了。
周规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小夫妻没什么大争吵,虽然不够浓情蜜意,但小小的温情相濡以沫还是够得。忧的是,好不容易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周循都二十九了,再要孩子怕是还要等上一两年了。虽然周规没有明确问大夫,柳带烟这病会不会传给孩子,可她心里还是不乐观的。但因为柳带烟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再添一道,周规只好压着忧虑带着儿子回家了。
周规走后,柳带烟虽然不至于给周循冷眼,但态度明显的冷淡了。她现在不哭了,也不闹了,也显示不出什么情绪来,就那么清冷寡淡的。无欲\求。
柳带烟对周循说:“明天出院我自己就可以,你要是忙的话就去上班吧。”
周循觉察到了媳妇无形之中的客气和疏离,揉了揉眉心,他拿着指甲剪修着媳妇的手,微微笑了笑,说:“局里那么多人在,我请一两天假没什么。再说我还有几天休息没用,不急着回去。大姐说了,你刚刚手术过的身子,要多补补,想吃什么,你说。等我们明天回去的时候顺路买回去。”
柳带烟对于周循的碰触可有可无,不排斥不抗拒却也再生不出亲近和羞涩,她低垂着媚眼,也没再劝说,只是拿着手机玩了会儿,她闭着眼想事情想他今后的打算。却听到周循跟她说,“你出院了先休息几天,再去培训,行吗?”
柳带烟手指曲了曲,说实话,昨天太伤心,一个劲儿缀于悲伤,看不到光明,只想着逃避和绝望。她都想着放弃许都的调转,再回安华去了。可今天平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冲动和莽撞。
她放在被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摸着空空的肚子,那里一无所有了。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态,虽然依旧沉痛,也没那么窒息了。只是有些难以释怀。
不管如何,是她独断的毁去了一条生命,她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她和周循也仅能如此,再也不会更进一步了。
出院是早上,周循带着柳带烟停在他们小区附近的大超市外,要带柳带烟进去买东西,柳带烟不想动,就窝在车上。周循只好速战速决,按着他姐交代的买鲫鱼豆腐,红枣莲子等补品。
柳带烟那天出去后就一直在医院,所以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和她走的时候一个样,凌乱不堪,比遭贼都难受。
周循是直接从局里去的医院,期间一直陪在病房里,是真不知道家里的情形。他看到地上的一团糟,愣了一下,有些懊恼,早知道他昨天晚上回来一趟了。他真担心,柳带烟压着的心事会因此再提上心头。
柳带烟只是呆呆的看了会儿,没说话,也没收拾,一头扎进了书房。
周循放下买的东西,跟在后面捡起洗手间和卧室两扇门对着的走廊上的东西,放到墙根,探头望到卧室里破碎凌乱的玩意儿,周循可以想象得出,他走后媳妇有多生气。
他看着书房露着缝的们,推开进去,媳妇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发呆。他走过去,把椅子转过来,让柳带烟正对着自己,他蹲在她面前,把她的手握着贴在自己的脸上,头低着头,没说话,就这么静默了几分钟。
周循亲了亲柳带烟的额头,轻说,“你好好呆着,看会电脑,但是不要看太久,也不要离得太近。最好去床上看个片子,困了就睡会。我去做饭,好不好?”
柳带烟抬眼看了看他,不怎么欢喜的点头应着,表示听到他的话了。
周循陪着柳带烟又在书房呆了会儿,见她看综艺节目《国宝档案》看得认真,就点了全屏,声音开到适量,调整了一下电脑的位置,让柳带烟爬到床上看。然后他才出了书房,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以便他随时能收到里面的动静。
周循在走廊里看了看一团糟的洗手间,又看了看卧室,最后从卧室下手开始收拾烂摊子。该归位的归位,该丢掉的丢掉。周循觉着卧室最好改改样子,省的保持着原样让媳妇老想着不痛快。
柳带烟跟她妈道歉的电话迟迟没拨过去,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提起。但又不得不打电话,因为她爷爷七十大寿到了,她离得不远,又在暑假期间,不回去说不过去。
她的意思,是不和周循说,自己回去。可她妈就已经嘴快的跟周循通了电话了,所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周循就买好了东西,带着她回安华了。
这是周循第一次见到柳带烟父母之外的柳家人,因为不是年节里,柳带烟的二叔三叔都在外面开车,只留着二婶三婶在家轮换着照顾她爷爷和她奶奶。
当他见到佝偻的皮包着骨头的刘低啊严爷爷时,周循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他没办法相信,这个矮小,唇色发紫,嘴里不受控吊着哈喇子的老头,能和文静舒雅的柳带烟连在一起。老爷子说话不利索了,不仔细听,你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周循艰涩的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即使老太太看着他很欢喜,很热情的问东问西,可周循感觉到这一次见面。柳鸣和赵黄鹂没那么热络了,甚至有些不愿多和人说他的含糊和躲闪。
周循一个人应对着柳带烟二婶三婶大姑的询问夸赞,不得不说,周循有些触动了。他见过不少这样多子多孙的家,那里充满了妯娌的尖酸薄辣,兄弟的疏离淡漠,可这个家里,不管他们是不是有龃龉,表面上却很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