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循得知微生顷随着伊西斯号失踪的消息后,心情复杂万分。他曾设想过很多种,微生顷不存在的情景,也想过干脆弄死微生顷,把媳妇抢回来的干脆利落。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边还在心里奋斗着,那边情敌自个先倒霉遭殃了。
周循很满意这种离奇的意外结果,他才不管微生顷的始终是不是诡异,他只知道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人消失了,还消失在他和妻子上一世认识之前,周循不由魔怔的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媳妇注定是要回到他身边的?
周循忧虑重重,怕因为自己的畏手畏脚,再一次失去和柳带烟重修旧好的机遇,因此,他将此前小心谨慎维系着的宋氏关系给推到了明面上。周循从进驻燕京任职那一刻,就将柳带烟身边的关系网研究透彻。他列出一个必须深交打点的人员名单。
管婷婷,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始终是柳带烟放在心里,占着重要位置的朋友。前世,因为柳带烟考到海市师大,他方有了和管婷婷她们结识的机会。这一世,周循寻思再三,觉得,管婷婷是女性,他不适宜主动的结交,但是也不能忽略。所以,周循就将唐雎,一个维系着柳带烟管婷婷樊深三方关系的中间者,作为结交的中重点。
都是京官,不管职位高低,都是Y省人,想攀交情,再简单不过。周循借着唐雎,一点一点的蚕食进柳带烟的生活,以常人不能觉察的目的,和薄言成了兄弟。当薄言苦着脸,叹息:“唉......伊西斯号失踪这么离奇的事,怎么就叫他给碰上了?你说他是到了几辈子的霉,摊上这种邪事了?”
周循掩饰着垂下眼,他怕眼睛泄露他的心事。和薄言酒杯一举,三杯两盏下去,薄言就全给交代了,完了还很上道的,拉着他认为的“有为青年”周循,一起去南山陲探病。薄言期待着,能有人哄哄从醒来就落落寡欢的妹子。
虽然,半个月前,周循刚刚见过柳带烟,可他依然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瘦削的女子,是他熟悉的那个明亮而又温暖的女子。她在为别的男人难过,这个认知令周循嫉妒的/极度的不舒服。也在这一刻,周循明白了大姐周规说的:“你带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带烟不想多才怪!换了你一回到家,就看见带烟跟别的男人粘一起,你会高兴?”
周循按着涩涩的心,试想着当年柳带烟回到家,看到于飞抢占了他们卧室的样子,再比着他想的,柳带烟躺在微生顷身底盛开的样子,他只要一想到后者,就忍不住狂躁的想破坏和毁灭!他不能忍受,柳带烟为别的男人喜怒哀乐的样子!
刚刚回到一切还没开始前,他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否该将当年的错误扭转。他以为,时间太早,他不能以不成熟的姿态出现在柳带烟面前,他以为他可以调整出最饱满的状态去开始他们新的未来。他在改变,柳带烟也在改变,以至于他准备好了,却发现想象中的柳带烟与现实隔了那么远。
出国留学的柳带烟,是周循不熟悉的。所以,周循以为的,会在德国呆到毕业的人提前回国了;他以为的他们会在柳带烟二十四岁前再相遇的,却成了她早已心有所恋;他不曾放在心里的小事,都成了改变他们重逢的梯子。
周循觉着自己恁好的心性,也要疯了!为什么,上天要他重生,却又叫他无奈的提早这么多年看到宋嘉树?因为不能预知的宋嘉树,周循不敢贸然出现在柳带烟面前,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泄露了对宋嘉树的怨。然,在他提防着他以为最难搞定的宋嘉树时,却出现了一个更加致命的危险——微生顷!
周循其实很想干净利落的一招擒走柳带烟,然后一世安稳,夫妻相伴。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残酷。柳带烟对他仅有的是好奇,她似乎也认得他,却又仅仅止于认得。周循为这个发现,既喜又涩。这是不是表示着,带烟和他一样,有着上一世的某段记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周循终究没忍住,凭着一双手,调出了柳带烟所有的信息,即使网页上的信息有些似是而非,可周循却忍不住激动的红了眼眶。他可以确定,媳妇和他一样,有着某些前世的记忆。只是因为柳带烟在网络上呈现的信息太少,周循不敢确定柳带烟的记忆是否和他一致。很淡很淡的文字,没有哀伤,连他也只是一字半句带过。
这种似有非有的笔墨,周循看得很心酸。试想,你将一个人全心全意的放在心里,眼里心里都是她,可对方却只将你看做过客,这一轻一重的意义让你的情深何堪啊!!
周循没想到柳带烟会认他,虽然他看起来很冷静,其实内心早就被柳带烟混乱的言语,给打的措手不及。“是你!”柳带烟似乎被现实和梦给折腾的精神错乱了,见到樊深的时候,会控制记不住的想起梦里听到的杜秋夕爬窗的一幕,心疼的揪起,难过的委屈。
周循看着薄言抱在怀里的孩子,肉呼呼的挥着小拳头,咿呀咿呀咿,喊ba——ba——心里滚烫发热,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一定会和这个胖娃娃一样,健康活泼的叫人心软。周循眼馋的伸手接过胖乎乎的六吉,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那么真实的小腿用力的弹蹬在自己身上,疼的周循眼泪氤氲。
愧疚不已。五福嫩小瘦弱的身板,像极了柳带烟和宋嘉树的五官,完全是他那个生下来就朝不保夕的小儿子亹亹的翻版,周循不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看到了五福,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柳带烟惨死的一幕幕。
他听着柳带烟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这里。我们才见了两面,你又不喜欢,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我会看见你和我在一起,还那个样子......”柳带烟摸着肚子,很不高兴的比划,“我都跟大叔在一起了,才不会和你肚子大!”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不懂柳带烟这种缺头少尾的火星语,但作为曾和柳带烟夫妻四年的周循,却是懂了。柳带烟竟然说,她才不会和他大肚子生孩子!周循抽动着面颊,似哭似笑,艰难的问道:“你知道?”你知道我们曾是夫妻,曾有过孩子,是否也知道是我害得你不得善终?惨死医院?
周循,终究因为害怕知道,没敢问出。他再一次做了心里的逃兵,裹布,不前。每次,他出入南山陲,看着柳带烟身边的人,走马观花的换,多么渴望自己也可以属于其中的一员,可他没有立场和理由去插入。还有,就是那只讨厌的猫,只要他一出现在柳带烟身边,那只该死的黑猫,就会亮起爪子恨不得狠狠地撕烂生吞了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周循觉着黑猫有古怪,好几次他都想残暴的扭断黑猫的脖子,却都让狡猾的畜生给逃了过去。因此,周循越发断定,这只黑猫有危险。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肖想柳带烟,但却不妨碍他光明正大的对薄言进言:“采之,你妹妹身边的黑猫很古怪。你没发现,他好像能听懂人言?”
薄言是真心将周循当做交心的兄弟了,因此也没隐瞒柳带烟和猫之间的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我知道,可那也没办法!烟烟那么怕猫的女人,竟然会允许这只黑猫待在她身边,甚至有时候还会动手摸黑猫......我不得不怀疑,这只猫像黄家那姑娘说的,是微生顷转生的!”
因为薄言是浑笑着讲出来,周循就以为他在说笑。可心底到底是存着疑虑和警惕,周循不由得不脑洞打开,想多了。他记得在带烟的小说里,说过一个故事,一个现代人死后变成狐狸的假仙故事,虽然很假,但这个世界就是那种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做不到的。
爱琴海都可以一瞬间磁场成百慕大三角,人变鬼畜,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周循震撼于柳带烟的衰弱和黑猫的无所不能,虽然周循已经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重活一世的事实,也给自己做了很多无奇不有的心理建设。然而,等他真的见识到黑猫轻而易举的托起柳带烟,禁锢在房间里,他还是被惊到了。更吓掉魂的是,这该死的黑猫说话了!
“我不管是谁,也不管你接近兜兜有什么目的,但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兜兜有野心!你敢觊觎我的妻子,就不要怪我手狠......”黑猫说罢,就像一手撕烂他,却被孱弱的柳带烟阻止。
柳带烟虽然不明白微生顷为什么会变成黑猫,又为什么会说话,但是因为他是微生顷,所以她愿意忍着害怕和战栗,怀着愧疚纵容着黑猫在自己身边恣意。然,她不想黑猫因为杀生,而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性命。她不惧死,甚至于,对自己现在日薄西山的样子,反而有种解脱的庆幸。
“大叔,辛夷说,世间是有天道法则的,凡做了恶都是要有恶报。我不想你连这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了!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
周循看着柳带烟呼吸艰难,却表现着无所谓的淡然和笑意,心疼的发涩,她总是这般。往世,她再不喜,都不会总抱怨,反而自己劝自己,没什么......周循觉着鼻子泛酸,再也忍不住两世的执念,问上一句:“兜兜,你是不是也记着以前?”
他看到她迟疑点头的样子,心中大恸。艰难的再问:“你......是不是因为记得,所以才会这样,不想遇见我?”他问的是,柳带烟是不是因为往世里,死的太悲惨,才会对他有怨恨,以致不愿意再遭受这样的痛苦,才会试图改变。
他看到,她点头的时候,痛再也无法停。可他根本就不知道,柳带烟点头只不过是因为,她觉着上一世自己太单纯,才会因为过于看重卫文琢,让自己陷入悲伤绝境。她都不想在遇见卫文琢了,当然要想方设法去改变了。
至于不去遇见周循,柳带烟还真的没想过。因为她的记忆里,周循只不过是一个她相亲时,让她不能忘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