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到底没敢说出来。她怕她妈不高兴。说她。毕竟，樊深爸爸不像美大叔和他们家那么近，非亲非故请人家到家里吃饭有点不好说。
“先回去再说吧。你感觉你做得怎么样？好不好？”
“好不好也就那样了。考过了，还说它干嘛？准备着下午要考的就行了。”
他们到了大门口，看到比早上入场的时还夸张的人群，有些无语了。这么多人，樊深怕俩人给挤散了，就拉紧柳带烟的手，往西边的台阶上走。接学生的车子人，买东西的小摊小贩，发传单的人，下场的考生，把这里堵得一举步就是大维艰。
柳带烟觉得热了，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拿手做扇子扇了扇风。“樊小帅，这么多人，坐车也不好坐啊，怎么办啊？”
樊深把T桖领口的扣子解开一个，拉了拉衣领，看到小豆瓜热的鼻尖冒汗了，就扯着她往小小的树荫下站着，望了望人群，希望能找到他爸的影子。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总算有信号了，虽然只是三格。他再次拨了他爸的号，一直再响，没人接，之后就挂断了。
“樊深！这边！”樊憾生站在门卫室前面的阴凉处，踮着脚找儿子。他十一点二十就从车子里出来，想到门口等着。但是门口的警戒线一直拉着，门卫在一边看着，不准进入警戒线。
天这么热，他只好躲在门卫室一侧院墙外的小凉隐下，从警戒线拉下去，他已经在这找了好一会儿了，打电话没人接。信号不好。他还担心儿子看不到他，就从阴凉处走到电子门一侧，张望着。总算瞧见人了。
他招手迎上去，“阿深，来来，这边。咱们车就停在早上咱们停的地方，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害我还担心你们走了呢！”
樊深拉着柳带烟的手，走过去，握了握手里的手机说，“信号不好，没办法。早上过来的时候，手机都屏蔽着呢。一开始连个信号都没有呢。我也给你打电话了，打不通呢。”
噢......樊憾生恍然，问道：“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你们是回学校？还是我带你们吃饭去？”
柳带烟说，“叔，吃饭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家去。”樊深接着女友的话，跟他爸说，“爸，既然我妈忙着，不回家吃饭，我们俩就在广场附近随便吃点吧。带烟家就在广场中心......”
樊憾生说，“我知道。不是柳家状元一号店么？我路过那儿好几次了，走吧。我先送带烟回去，然后咱爷俩找个地，吃一顿。”
“嗯，可以。那，走吧。”
樊憾生开车较慢，柳带烟坐在后面，没多大会儿眼睛就糊了，张不开了。脑袋一阵眩晕，坐着很不舒服，柳带烟就歪着头，靠着座椅背，闭目。樊深坐在副驾驶座上，跟他爸说着话，聊着未来的方向。
“葚子，第一场感觉怎么样？”
“不好不坏。有点幸运。”
“哦？幸运？什么意思？”
“卷子里的题，有我做过的。算不算幸运？”
樊深说起做过的题，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回头去看带给自己幸运的某个人。他自身并不太喜欢枯燥的古文，但是因为女友是这方面的行家，跟着她学习，即使不精通也略知一二了。
樊深回头瞧见柳带烟歪着脸，眼睛要张不张的，睫毛在动。不会是睡了吧？他轻喊一声，“柳小呆？”
柳带烟听到呼声，太轻了，迷愣的眼睛张了张，开了一半，合上，一呼吸间又张开，合上。再没有声音了，应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了，她就又开始闭目。
樊深发转着身，趴在椅背上，伸着手去扯扯她，“带烟，睡着了？”
“噢。”柳带烟眼角眨出泪花来，真的困了，她揉揉发酸发痛的眉角，坐直了身子。朝窗外看看，“这是到哪儿了？青华路？已经到中心广场这边了？这么快？”
樊憾生侧目望了小丫头一眼，笑笑说，“快了，也没多远。”不过这会儿正上下班柳带烟捂着嘴打着哈欠，看着手边上的时间，唔啊嗨——“没事，时间还早呢。我们家现在吃饭都是十二点多，晚的时候还会到一点呢。”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两只老虎的童歌乍然响起，窘到了仨人。樊憾生忍着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樊深的嘴角抽抽，柳小呆的品味越来越奇特了。上一周的来电铃声还是《三只小熊》呢，这回又换了。也不知道这妮子总是换铃声干嘛。
柳带烟不好意思的捂着挎包，拿出自己的手机，讪讪笑。她觉得她应该解释一下，这绝对不是她的爱。“那啥，前两天哄了我小弟儿小妹后，一时顺手就给设置成铃音，忘调了。”
“哧——”樊憾生到底没忍住，乐了乐，说，“哎哟，这铃声设的特别啊，省的跟人家重复了。”
柳带烟吐吐舌，翻开手机盖，来电显示他们店里的号。“喂？”
“喂？兜兜，是你吧？”
“嗯，是我。妈，什么事啊？我马上就回去了，我已经到广场前面的小花园了。”
“噢，没事。我就是跟你打个电话，说一声。你大，宋老师也过来了，你回来的时候去咱对面看着买点饼啊或者小菜的。”
“大怎么这会儿来了？他下午不忙么？买什么菜啊？咱店里的菜还不够你做啊？”
“天不是热么，你去超市买点咸菜酸菜的，下饭。”
“哦，知道了。等下我买好就回去。挂了啊。”
柳带烟看了看窗外十来米处就是生活超市，就跟樊憾生说，“叔，我在这......（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柳带烟话还没说全，手机又响了，她蹙着眉有点不高兴了，真是的，有啥话不能一次说完啊。
她翻开手机，怔了一下。不是她妈，美大叔打的！柳带烟赶紧接下，问：“喂？大，什么事啊？”
“兜兜，别听你妈的，咱别的都不要了，天这么热，你那么辛苦的才下考场，买什么买！不买呀！快点回来吧，回来吃个西瓜解解暑，休息休息，也好下午更精神的考下一科。”
“哦，好吧。那我直接回去啦？大，我妈要是说我了，我就说你不让我买的啊。”
“好！就是我说的！你妈要是说你了，我说她，行吧？”
“嗯，好。”柳带烟嗯一声，想着没事了，那就挂吧。她张张嘴，就听美大叔又说，“兜兜，你到哪里了啊？自己搭车啊？还是趁谁的车啊？我接你去吧？”
柳带烟看了看车子位置，说，“不用了，大。我都已经快到门口了。我跟樊深一块回来的，樊深他爸去接的我们，我们最多两三分钟就到了啊。大，你先切个西瓜给我们放着啊，我们马上就回去！”
柳带烟挂了电话，跟樊深他爸说，“叔，等下到了你们也下来去店里坐坐，凉快一下啊。吃个西瓜，解解渴，再喝点绿豆汤解解暑啊。”柳带烟怕他们不好意思一口拒绝，就紧接着补充：“宋老师也在呢！”
樊憾生下不下车都无所谓，他问儿子樊深，“葚子，你要不要下去跟你们老师打个招呼？”
樊深觉得到开考还有三个小时，去吃饭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他也想多在未来岳父岳母跟前刷刷存在感呢。“去看看呗。”
车子要停在一号店门口的话，他们还得绕一段路，拐到长平路另一边去。樊憾生为了节省时间和方便，就把车开到了青华路和长平路交叉向南一点，从那里把车开上去停到西南的停车场上。从停车场到一号店很近，四五十米左右。
柳带烟走在前面引路，还没到门口，就瞅见美大叔抱着小八宝坐在遮阳伞下，给人插菠萝。柳带烟疾走几步，小跑，喊，“大，我回来啦！”
宋嘉树一手找着零钱，一手抱着小妞妞，忙的热乎。他闻声扭头望着小丫头，笑着说，“慢点慢点！都到家了，急什么？看着车，别摔着碰着了。”
小八宝呜呜啊啊的兴奋着，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对着她姐姐笑得露出小乳牙。
宋嘉树怕小鬼头前俯的栽着，不得不迎上前几步。笑骂，“没良心的宝儿妞妞，大大我抱你半天了，也没见你这么跟我亲过。有了姐姐，忘了大大~”他说着，佯作生气的轻拍了拍小妞妞的屁屁，把人送到柳带烟张开的双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