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觉着怪不好意思的,因为她没哭啊。尤其是闭着眼,听力特敏感,鼻子抽抽吸吸,女孩子小声的咕哝,说对不起爸妈啥的。
柳带烟心里丿嘴,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淡然,怕人家说她冷清没心没肺,象征性的挤眼泪,费了老大劲儿挤出几滴困倦的泪花。手一抹,连湿湿都够不上。
下午课第三节,老彭的政治讲完了,他跟大家说,晚上自习不上了,七点后操场集合,听讲座去。队列两排,女生在前,男生在后。老彭特意交代了柳带烟,对她说,要她看好时间,别误了时辰。到时候他要是过不来,班务交给柳带烟全权负责。
柳带烟已经无力吐槽老彭了,这老头儿特爱偷懒,特爱神出鬼没,忒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真是让他们九班的孩子又爱又恨啊。柳带烟挺怕大家瞧出她和樊小帅之间的暗流,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来。不是柳带烟太看得起自己,实在是她和樊深在这一届学生里太出风头了。
她已经三年不下第一,堪称一个传奇了。而樊深虽然一直停留在第二,却无一人轻视之。
很多人说,樊深的第二是谦让的,如果他想,第一手到擒来。别人信不信柳带烟不知,但是她相信。所以,她才不敢懈怠一刻,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学习。努力维持着第一。
柳带烟心思恍惚时,感觉屁股底下的凳子又被踢了几下,她回过身,扫到教室里空了一半,纳闷。“诶,教室怎么这么空?大家都干嘛去啦?”
她捶捶酸痛的脖子和背,站起身,手搭在樊小帅的书立上,望望窗外,轻叹。“嗨,也太快了!早先嫌时间慢,总想着一下子就到考试那天,早考完早完事。可现在,真的剩三十几天了,反而觉着太快了。真烦啊。”
“樊小帅,你有想过去哪儿吗?南边,北边,还是海边?”说实话,柳带烟很好奇樊小帅的志向,她没少听三手的小道消息说,樊小帅既是商二代也是官三代。虽然前世高中他们班也不乏有钱人家的小孩,可到底是她起点低,从没在意过这些。
今生,她的起点垫高了两三格,身边的人似乎变又未变。
呵,柳带烟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大学时听到的一个消息。好像是他们大二的时候吧,他们班有一个姑娘叫崔红,是汴京土生土长的姑娘。这姑娘专挑汴京人的亮点,肌肤如盐,眉目点墨,音色娇颤。
当时他们已经搬去新校区了,新宿舍是六人一间,至于是那个舍友说的柳带烟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舍友如是说:崔红订婚了,彩礼就二十万呢!
晴天一声霹雳,惊讶有之,却也不会太在意。只是很好奇。
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订婚?大二,也不过二十岁吧。是不是急了点?
后来,柳带烟听到舍友们的议论,说是家族牵线的婚姻,家世相当的联姻。那时只觉得好笑,现在想来虽然有点恶俗,却也很正常了。
樊深也站了起来,他靠着走廊一边的桌子,和柳带烟相对而立。两人之间的就隔着不到一臂的斜距,呼吸虽未扑面,却也是很相近的亲密。
樊深有点不满意这样的距离,他突然讨厌起他一直喜欢的单人座位了。如果他和小豆瓜坐的是中间的三人座位,他们成为同桌,岂不是可以进行很多小动作了。
比如,牵牵小手。摸摸小胳膊。蹭蹭小腿。哪里像现在,做什么都会摆在大家眼前,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高兴了,见着小豆瓜呆呆的眉眼溢笑,有点吃味。他状若无意的先前探身,把头凑在她脸蛋一侧,低语:“你笑的好傻!”他语罢又很自然的拉直身子,好似他刚刚的动作只不过是出于想看一下窗外,并非刻意一样。
柳带烟呲牙,恨不得咬他一口来泄恨。可是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在,柳带烟心底发虚,只要有人往她这个方向看了,她就觉得人家知道他们的小秘密了,因此束手束脚的敢怒不敢言。
真是的,她干嘛吃饱撑着去喜欢樊小帅呢,要是从一开始她就不要心贱着垂涎人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做贼心虚了。
上面大家的眼睛瞅着,不好回击,柳带烟就小气的脚底下出击踩了几脚,可是为什么她就那么挫,踩不住呢。她急躁羞臊之下,大脑发热,都没注意到她勾着的脑袋和身子都要贴到樊深身上了,当她得意洋洋的想大笑一声,她终于狠狠地踩着他一脚。
然,她一抬头,一声实打实的碰撞声,听得柳带烟肉痛。他娘的,樊小帅的下巴是铁打的吗?磕的她脑瓜子一阵一阵的抽疼。“嘶——疼!”
“唔——”与此同时,樊深闷哼一声,一手顶着下巴揉按,一手抓着晕乎乎乱晃脑袋的小豆瓜。又气又笑,“笨蛋,活该!很疼吗?”
“你不净废话么?不疼你磕一下试试!”
“已经让你磕了,再磕一下舌头都咬断了!你平时柔柔弱弱的,怎么撞起人来这么大劲儿,柳呆,你不是故意的吧?”
╭(╯^╰)╮柳带烟后退一点,腾出空间微扬起脸,看到樊小帅泛红的下巴,幸灾乐祸。这就叫独痛痛不如大家痛!柳带烟这一瞬间也忘记了,去顾及班内同学们的看法了,笑得恣意而任性。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人情温馨,忽然的,柳带烟悟了。
那些繁杂的思索和顾虑,顷刻间了无。
她两世加在一起也不过活了二十七八年,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小时候怕挨打不得不装乖,大了去读书为了好名声一心扑在学习上,再后来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忍东忍西,把自己变得别人不喜自己也不喜的境地。
狼狈不堪的忘记了做自己。
一生所得快乐,竟然不够织成一个回忆,她活得还真够可怜的呢。其实,说白了,谁的一生都不是既定了,一切都充满了变数。她何必纠结于以往的伤痛和追悔,刻意的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么累?
毕竟,那些相似的轨迹里,该来的始终会来,不是吗?
我是不是,应该放下心中那些固定的意念,认认真真的看一看今生的道路如何?我不能因为以前不成熟的性格留下的烂事迹,就对所有的人和事心存猜测,因此畏缩不出一步吧。
也许,她可以拥有一场温雅纯美的爱恋,就像她此生的遇见。不求结果,只求同行的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