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双生子一般都是早产。赵黄鹂这一胎也毫无意外的提前了,好巧不巧的就是七月八号的晚上,羊水破了。
柳带烟傻了。她从没结过婚,也没生过孩子,根本不晓得该干啥了。她老爹也手忙脚乱,这个店给家里打电话也不大合适了。柳带烟一咬牙,就把电话打给了宋嘉树。
她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要说啥,也说不清为啥要给宋嘉树打电话。宋嘉树当时已经不再长平了,可是他接到电话后,半刻都没有犹豫,立刻就往长平赶了。
柳鸣觉着姑娘还小,不适合接触生产这事,就以闺女还要补习的借口,把人给赶回家去了。
柳带烟也害怕,都不敢在手术房门口听,可回家里,也害怕。就跑到医院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听啤酒给灌下去,心里一热乎,鼓着气坐在医院住院部大厅里的座上,两眼发直。她想了很多,却又乱糟糟的不知道想了什么。
无非是怕,难产,一尸三命。又或者,大人危,孩子弱。恶俗的保大人,保孩子。等等各种风险和艰难。想的柳带烟都憔悴的晕了。迷迷糊糊感觉酒劲上头了,她摸出手机想找点事情让自己不慌乱。
项思柔管婷婷住在薛梅之前住的屋子里,赵黄鹂羊水破的时候,她俩也慌。不过,被留下来看店了。项思柔跟管婷婷说,“关关,你说带烟她妈生男孩还是女孩?”
“双胞胎,应该男孩儿女孩儿都有可能吧?思思,我听说生孩子很痛苦的,咱看的小说里,都说,有的人生两三天还不一定生下来呢。带烟她妈的肚子那么大,会不会不好生啊?”
“谁知道啊。带烟也真是的,什么情况,也不回个电话,都要十点了,这摊子没收,怎们办啊?”
“咱们慢慢给她们往屋里搬吧。这两天我都看了,带烟她爸都是九点多就往屋里搬东西,不营业的。他们估计心里急,想不起来摊子了。别等了......”
“你好,我是李清五,我看到带烟他们去医院了,摊子还没收。我哥让我过来,帮忙收摊子。你们现在要收么?”
项思柔俩人瞪大眼看了看清瘦的男孩子,有些怀疑。他们并不认识李清五,不太敢信他。管婷婷迟疑不定的拿出手机,对李清五说,“你等一下啊,我给带烟打电话问问。问问她,是不是先把摊子收了。”
李清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点头说,“你问吧。就跟她说,是小五哥领三哥的命过来帮忙。”
管婷婷将信将疑的拨通柳带烟的电话,问:“带烟,我是婷婷,阿姨怎么样了啊?”
“关关啊,我妈在产房,我也不清楚怎么样。我爸不让我呆在产房边上,把我赶出来了。我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干什么才是。”
“二呆,你也别急。你急也没用,是不是?叔叔既然没让你呆在产房前,那你在哪儿呢?”
“我在医院大厅的一楼坐着呢。我爸叫我回去睡觉,我哪睡得着啊!”
“哦,这样啊。二呆,那你能不能先回来一下,看看你们店的东西咋收。这都十点了,也没多少客了,是不是该收了啊?”
“是是是,我都忘了。你等一下,我跟我爸说一声,马上就回去。”
“也不急。对了,二呆,有个人他说是小五哥,要帮你收东西,是你们的熟人吧?”
“是我们熟人。他哥就是龙行天下网吧的老板,跟我爸妈都熟。你们要不要吃什么东西?我回去的路上给你们带了。”
“我们什么都不缺,不用再花钱。你回来就行,咱们明天不是还要开班补习么,都吸收了,好早点休息。”
“哦,我知道了,你们俩也跟着忙一天了,累了的话就别弄了。让小五哥搬吧,他是练武出来的,力气可比咱几个大着呢。我十五分钟左右(兜兜,兜兜,你在这,那你爸你妈呢?)......呃,等一下,我遇见熟人了,先不和你们说了,挂了啊。”
柳带烟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姿,眼眶里的泪再也憋不住了,嗒嗒掉着,无言诉说着自己压制着的害怕和无措。
这些年,不管是哪一世,她活得都很理智,都很压抑。
不管遇到什么事,她心里虽然愤怒恨恨,想大喊大叫,想大骂无所顾忌。可是由于长期以来的压抑克制,使她开不了口,或者只愤怒几句,就自己先心累败阵。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恣意妄为呢?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的问和想。
记得和卫文琢分裂的那个夏天,她带着情绪,很不喜欢周围的生活。他们小店是一家中式连锁快餐店,老板是一对兄弟,为人都很和气。老板名下有两家中型的餐厅,还有一家在上海新开的房地产公司,本着前景强大的愿望。和员工最初的和善相亲,她留了下来。
然,世事万变。最艰难的时候,他们看似那么的通情达理,可到了纠纷涉及自身的时候,他们确实那么的不可理喻,和稀泥。明明是客人的错,就因为所谓的顾客至上,扭曲原则的要她们认错认骂。
柳带烟觉得特别委屈。一次认了,算倒霉。两次忍了,咱小员工,没分量。三次,怒了,忍不了了,那就别忍了。
脾气上来了,我就不觉得自己错,我凭啥委屈自己。都是爹妈生养,谁比谁高贵?来吃饭了,没钱穷抠还想打肿脸充胖子装大爷,你算老几啊你?!边去吧!
柳带烟确实忍受不了,也小小的争辩过几句。可后来,她发现,就算对的是她们,事后,经理老板总要来上几句无关痛痒,不解决问题的捧你。什么不跟他们计较,不一般见识,他们脑子有问题,别当回事,诸如此类的劝和说。却从不提问题如何解决和避免。
事情多了,时间久了。谁都不是傻子。柳带烟和舒舒算看明白了,心里也凉了,倦怠了,再也不积极为店里努力了。除非分内职责,一点多余的心力都不再付出。
也是那一年,柳带烟养成了小心眼,冷漠,猜疑的性质。
自那开始,她越发的不肯依赖外力了,她总觉得世上所有的人和亲密都是不牢靠的,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不靠谱的自己。
她总是对自己说,这一世要好好的活,活出自己来。
事实是,她总受固定的思维和惯性的压抑妥协所累,恣意不起。是否说,她如果不从骨子里改掉卑微和隐藏,就无法改变懦懦不争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