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循按住她的电话，问：“203是不是有人？”
收银员愣愣的支支吾吾，她不敢说实话，她怕说了实话丢工作。不说，周循的样子好可怕，而且他后面还占着两个巡警，她低垂着头说，“有。三男一女，男的刚走完。女的还没下来。”
周循没再搭理她，直奔楼上，也不要什么服务员前面引路，一脚踹开门。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客房，外间不大不到十平，桌子上丢着烟头还在着，熏得屋里乌烟瘴气。
周循警觉起来，握着的拳有点抖，他很怕推开门看到不愿看见的景象。协警手拿着电棍，要上前推门去，周循阻止了，沙哑的说，“我自己来。”
他推着门的手有万斤之重，周循先看到掉在地上的鞋子，心里一紧，床上一条被子掩盖了所有。若不是他听力受过训练，周循几乎要怀疑屋子是空的了。
他双腿像灌了铅沉重，他拉开被子一角，看到柳带烟趴着，毫无反应。肩头光裸。他心中一沉，轻喝要进来的协警，“别进来！”
协警愣了愣，识趣的退回外物搜查。
周循跪在床边，轻喃低唤，“带烟？带烟......”他听到微弱的轻哼，激动地赶紧伸手去抱她，手指碰到她发冷的身体，周循心中一沉，觉得不好，对外物呼喊，“快！快打120！”
他这下也顾不得太多了，掀开被子，看到柳带烟遍体浸染的血，周循一个眩晕，差点心力不接而摔下去。他外衣一扯拉下来给柳带烟裹上，抱着她翻过身，“带烟！带烟！你醒醒！我是周循！带烟，我是周循，我来找你了，你醒醒啊！”
他手捂着她身上渗血的刀口，如受伤的困兽，发出哀吼，“于飞！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他踉跄的抱着脸色青白，奄奄一息的人儿，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跑，协警一个打了120，一个打了110，该办的都办了。尽人力，听天命吧。
管婷婷觉得这一天的遭遇都赶得上拍言情剧，狗血淋头，戳瞎眼了。她没办法相信，柳带烟身上会发生挟持捅刀的事。可现实，看到躺在病房里，重症监护的柳带烟，管婷婷觉着心里压了一团阴郁的邪火。喊不出，问不出。难受的疼。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打柳带烟跟周循在一起后，就没好好平静过。一会儿没孩子了，一会儿心脏病来了，这下又是半死不活了。管婷婷严重怀疑，柳带烟和周循八字不合犯冲！
管婷婷有心要呛周循几句，朱瑞瑞赶紧给拉住了。“婷婷，他这样子也够难受的了。有什么话，咱们等带烟醒了问她不就好了么。”
周循现在的样子用狼狈邋遢形容已经是够给面子的了。制服衬衣上血迹干后，皱巴巴的像被抽打过一般，脸色灰败，颓唐不堪。一直冷着脸，眉头就没散开过。
他一直等着，等着柳带烟醒来。他要确定她真的安全没危险了，才能走开。
柳带烟昏昏沉沉，感觉自己疼的像架在火上烧燎，痛苦，黑暗，绝望，和寒冷包裹着她。她感觉自己久徘徊在深渊前，她不想死，想退回去，却发现身边无路可退。
她就如被困在孤岛上，随时都可能被卷走淹没一般，狂躁不安。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折磨她！她觉得委屈和难过，她就没招惹过于飞，却要承受着无妄的迁怒和报复，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没由来得心生恨意，恨周循，恨于飞，恨这个世界和人心。
恨的同时，又觉得悲哀。
她不敢想象自己真的受侵犯后，她是否还有勇气张开眼。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可那时黑暗不波及自身，她也就是没有任何伤痛的说些蛋疼的感叹。
真的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她才觉得自己所谓的痛快，和口舌之快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堪一击。亏得她以前还自以为是的谈黑暗和邪恶，柳带烟轻嘲，觉得即使自己真的被侮辱谋杀了，也不会有公正可言。
在绝对的权势下，她卑微的连牺牲品都不够格。多么痛彻的领悟。
周循守着柳带烟，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的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放手一搏，和不惜一切的决绝。他说：“兜兜，我不会再让于飞这么好过。她最不该害我们失去孩子后，又伤害你。我就是拼了这一身衣服，也要得出个结果。”
“兜兜，等你醒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我不干警察了，你也不读书了，我们就在我们自己的家陵县，做个小生意，我负责挣钱你负责花，好不好？”
“然后，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你教她读书识字，我教她功夫防身，就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兜兜，兜兜......”
柳带烟昏迷了两天一夜才醒转，她安静的不说一句话，即使亲近如管婷婷也没撬开她的嘴，得到一个回应。周循拜托了好友舒声的妻子来照顾柳带烟，他只身去往了天京。
舒声劝：“周循，你这样去改变不了什么。于家这几年虽衰弱了，可关系毕竟盘根错节。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有多爱惜自己的羽毛。你去，也只不过得到一个没什么意义的赔偿，根本上就动不了于飞。”
周循冷笑。“你以为我会傻到像以前受于禁摆布，我是动不了于飞，我也没想怎么着她。只是觉着我多少受了于家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不回报一下，是不是太不尽人意了。于飞害我们失去了一个孩子，又害我媳妇如此，我怎么可能饶过她！”
舒声有点同情于飞了。他和周循是军校同学，别人不清楚周循最擅长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当年天京于家风波，他可是记忆最深刻的一个。
四年前，于飞二十二岁，玩主的名头已经响遍了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于飞爱玩，爱刺激。身边的男人走马观花，换的特勤，保鲜期不超过三个月。
有时，她可以同时和几个男人保持关系，上流么，声色犬马里，玩玩都没几个在意的。但是，唯独一件事，大家想不在意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