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教师证一下来,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了。
在村子里捧铁饭碗的人,吃香着呢,来说媒的人愈发积极了。她也就履行自己对父母的承诺,工作稳定了,开始认真的考虑感情和婚姻。有了13年的相亲经验,柳带烟再次相亲就淡定多了。
她不再像第一年见面的盲目,什么人都见一见了。
她跟老母赵黄鹂说清,“妈,见也可以,你得跟媒人说清楚,头一个就是人家书读几年,让他照实说,别老瞎吹,把一个初中没读完的说成大学毕业的,差的太多了,就是骗婚。您别不当回事,咱国家关于这个可是有法律条文的。”
赵黄鹂许是吃了一次亏,也膈应着呢。完全同意姑娘这个条件。
柳带烟看她老母这么配合,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她妈眼红村里那些相亲见面的,着急跟风,乱答应。
她又说了几个条件,“开车的我不要,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实在是他们这些开车的差不多都是初中没毕业,就在外面混了。要真有出息,也不会十来年了,还是照样听人指挥着干。我不怕他们少挣钱,我怕他们脾气不好,学些抽烟喝酒什么的。”
赵黄鹂撇撇嘴,觉着她姑娘有点天真了,“兜兜,男的有几个不抽烟不喝酒的?”
“我哥就不抽,我爸就不喝。”
赵黄鹂乐,笑说:“你哥你爸那是少。”
柳带烟翻翻眼珠,瞥了她老母一下,固执这一点,“我不管,我又不是说烟一点都不抽,酒一点都不沾,怕就怕都有瘾。却又为了这几天的见面克制着装样子,还用我说么,妈?看我二叔,跟柳燕她爸,酒喝那么多,混起来像啥?每年喝酒,没出息的栽沟子里,死的伤的,你听的还少啊?”
赵黄鹂没话了,她是不喝酒的人,也不喜欢儿子喝酒。但是没法子,一到年节里,村子里办事少不了儿子去坐桌当陪客。总的说吧,他们家,也就过年时带着酒气,过了年只要不办事,酒腥都闻不见,太干净了。
“嗯......”柳带烟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很介意的一点,“最好比我大点,比我小的还是少往家领。去年见得七个,你们也不先看看,就叫我去见,想想就恶心。一个跟猴子一样,还有两年才毕业,比我还低,算什么?他自己都说了,凑热闹。那个胖的,一脸糟疙瘩,说的通情达理,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太不好意思了!我跟他姐是同学!!再有就是一进屋,抠着手指,一句话都不吭,我问一句他才吱一声。来了不说话,干嘛呐?要沉默回家去!”
柳带烟见的七个人里,从面貌和谈吐上,也有她满意的。一个是姥姥屋后的妗子介绍的,是她家亲戚。比她还小一岁,没毕业呢该实习了。和她一样,大专生,戴着眼镜。
这也是带烟见的第一个,谁知道人家那边的老母嫌带烟低了。
柳带烟当下就怒了,身高是她的硬伤!您能不能,不这么直接的戳她啊?
另一个她觉着不错的,是青梅柳菁的表亲,比带烟大两岁,高中毕业出去开出租了。弟兄两个,家里很好,和带烟家旗鼓相当,属小富之家。一起去县城吃了顿饭,柳带烟觉着还没成事就接受人家的东西很不好,在她的坚持下就什么都不没买。也不知哪句话传差了,事就黄了。
平心而论,柳菁的老表是最合适她的。
柳带烟觉着自己就像她老母说的,书读傻了,缺心眼的二货,就是长到一百也不会出息。
所以,她希望找一个有主见,能独立的人来依靠。一般情况,人们下意识的觉得会照顾人的应该是比自己的大的。带烟如果找一个比自己小的,不懂事的,那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老话说,找婆家是享受的,不是找虐的。既然可以有舒适的选择,她干嘛委屈自己去当老妈子伺候人去!
赵黄鹂得了姑娘的点头,媒人再上门,心里也有底了。还真别说,第二年的相亲核对了条件后,歪瓜裂枣也就没那么多了。虽然连着年前和年后,柳带烟只见了十几个,但这已经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来来去去,都是外面打工的,学历不好的脾性不大好,坏习惯老多。学历相当,有志气的却又总眼高手里,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工资少了不愿意干,就等好工作呢。怯,也不想想,自己多大斤两,一事无成却老想着领导别人去。滚吧你。
柳带烟心里腻歪这些,就跟她老母姥姥大姨一众人说,“行了,你们也别瞎积极了。早先暂不都说好,等我工作稳定了,就找一个跟我差不多的人。不管教书还是干其他,至少我们自己合得住。等吧,我琼姐不是二十六才结?带蝉也是二十五,我好歹过了年才整二十四,还有一年呢,总会碰见的。”
带烟是证还没下来的年前,作为代课老师被安排进南关中学,她接替的老师请了产假,教的是八年级。
带烟对于八年级这个词,特别的偏爱。她看着讲台下一张张稚嫩的脸,乌亮纯净的黑眼,就想起自己当年。
不知是巧合,还是误撞。柳带烟教的是八三班,而她人生最美的一年,也是八年三班。
十三四岁,多美的年龄,多好的心情。
她也和这些孩子一样,读着枯燥的书,单纯的为成绩名次而四十五度忧伤。
虽然高中大学时,她时常在讲台上讲些东西,但从未像此刻这么温馨。所以,即便八三的成绩在年级里倒数,她依然很爱很爱这个班级。
年前她代了一个半月的课,学校综合她代课期间的表现,和学生突飞的成绩,给了柳带烟天大的优待。
语文组的组长传达了校长的指示,对柳带烟说,“小柳啊,表现不错嘛。你才来一个多月,八三一下子从最后跑到前三了!要知道,早些时候,校长可是为了八三的名次,没少费心思,却没啥好效果。这下好了,小柳一来,八三长了俩名次,不错不错啊。”
柳带烟不经夸,人一夸她,她就脸红。
她心里高兴,却努力绷着谦虚的跟组长客气,“王姐夸我多不好意思,这是孩子们给力。也不怕王姐笑话,我在尹下读初中的时候,我就在八三班。我们班蝉联了一年的年级第一。不管大考小考,八三永远甩第二十几分去!到现在,我老舅还说了,这个记录到现在都没被打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