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做什么了”余音浮在空气中,男神突然一下子预感很不好。他死死盯住成书,头一次希望自己的第六感不要应验。
“唉,我不是,唉。”成书好像颇有点难以启齿似的,支支吾吾,最后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声说,“我和我妈完全闹崩了。我被送到这里之前把我自己的灵根切了。”
这地方大。声音就在里头打转转,一时间这句话成了个反复强调——“灵根切了”、“根切了”、“切了”。
男神腾地站起来,指着这个人气得说不出话,又气急败坏地坐下,“灵根——你——”
男神讲不出什么话,末了气急:“脑子是个好东西,真希望你也有!”
“我也没办法啊!”成书低着头捂住自己的脸,“不切掉我就会在这儿生根了!生根了我还怎么逃出去?”
说到这儿成书一双浸泡出翠色的眼睛痛苦地盯着男神:“连青,你没有喜欢的人,可是你都不愿意被锁在这儿啊!”
“我想见她,想的要疯掉了!我根本不知道还能怎么样!我妈完全不听我说!我知道我伤的很重,可是我想见到她啊!如果受伤能见到,那受伤又怎么样!人类寿命比我们短得多,她如果就这么忘记我,我活下去又怎么样啊!”
男神被成书眼中的苦楚骇到说不出话来。
男神徒然地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到这地步——之前他不清楚成书切断了灵根,他都觉得这事情玩得太大了。
男神觉得自己的态度和母亲的,甚至和阿姨的其实分别不大。只不过他以为自己更加清楚这个年纪对恋爱的看法,所以更加放松。
喜欢人又怎么样呢?两个人在一起呆着,一块儿看看电影看看书,难道能有什么进步什么好处吗?他认为肯定是没有的。那么等“喜欢”的感觉过去,不就好了吗?可他现在发现自己和成书的看法并不一样。他不可能为了谁送上门去被打到半死,不可能为了谁切断自己的灵根,不可能为了谁变成成书这样不体面的样子。
但男神的优点在于,他不否定和他自己不同的东西。所以他缓一缓,冷静地和成书对视,“成书。我确实不愿意在池子里被这样养着,我也确实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但是我愿意去帮你的忙,我已经开始做了——我会尽快联系到你的女孩子的。”
男神站起来,拍拍身上根本没有的灰,仿佛一切尽在帷幄中一般温和文雅地对成书微笑,“你等我的消息,我这一周内还会再来看你。你没有灵根了我必须告诉我母亲去找。无论如何你也要活下来。”
成书做的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潭中央的栾树树冠晃一晃,“麻烦你了,弟弟。”声音低沉,虚弱得让人联想到一滴水滴入溪流的轻微。
男神已经背过身向树林外走了,也不回头,只是摆摆手让他放心。
走出树林后那轮满月升至中庭,男神就势在草地上躺下。他把手臂挡在眼睛上。
他此时此刻特别想给吴诀打一个电话。就为昨天她在挂电话前说的那一句“明天晚上联系吧搭档”。
……
可惜禁地没信号。
男神面无表情地在草地上席地而眠。居然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吴诀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周五的晚上男神没有打电话来,她也就没打过去。但是她又怕男神打算很晚联系,于是边看书边等到很晚。现在醒了还觉得困,她想翻个身继续睡,不过又总感觉哪儿不对。
……哪儿不对呢——她为什么觉得有点不安——
吴诀惺忪着眼睛从床上爬下来,打了个哈欠感觉宿舍很安静,揉揉眼睛看隋文雯床铺,人早就不在了。
“怎么一个人都没——哈……”吴诀打个哈欠,伸懒腰打开阳台的门。
扑面而来的非人气息。
吴诀往窗帘后一躲手就探向自己桌子拿手机,她打算情况一不对就让男神来帮忙打架。
这个角度看楼下五七人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就跟什么团体开会一样,聚在宿舍楼下那株女贞树下。
吴诀眯起眼辨认不出哪一个是非人,她随意地打开手机,被上面未读消息的数量吓到了。
从今天早上六点半开始——“你起床没有?”
“啧啧果然怕鬼又懒——”
“人类啊你还没起床吗!”
“今天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博物馆?我有事情对你说”。
这个人!吴诀咬牙切齿地看,手机都快没电了!男神这人!呸!这妖怪!把短信当QQ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