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吴你在哭啊?”在玉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没有啊。只是一下子风太大,没听到男神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你的老板了,他给你发工资!”在玉信以为真,重复了一遍。
“……哦。现在我知道他说什么了……”
“你很感动吗阿吴?”
“……也没有吧。蛮欣慰的。有工资就不用担心吃饭了啊。人哪有那么容易感动。”
“阿吴你原本没有工资吗?那你来杀我不是说有钱拿?”
“那不叫工资啊。工资就是,只要他没有开除我,他就得给我的钱,那叫工资。可是我杀你,只要你的命还在,我就没有钱啊。”
“那你原来吃饭的钱,都是别人的送命钱?”
“你这么讲怪怪的……那些都不是人啊。”
“我也不是人啊。……总之这么看关少爷品德还不错啊。”
“是啊。”
现在博物馆柜里放的霁蓝花纹碗是个赝品。男神当日看见吴诀和在玉双双失踪便下了狠心把这只国家级的文物偷天换日了,被金贺姮知道后好一顿批,直说他道德败坏越长大越不知好歹还是个学生就偷东西。逼得男神跪着担保这碗关系到成书的性命,并且只要成书一好转就还回去才罢休。
吴诀被施了隐身咒便大大咧咧裹着被子睡在这柜子下,怀里抱着真霁蓝花纹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在玉讲话。
至于为什么她现在被博物馆的空调冻得揽紧了被子,连床都没得睡,常伴于身的居然还是只不知几千年了的女鬼,还得从今天早上她在酒店里醒来和男神做的第二个交易开始说起。
吴诀当时迷迷蒙蒙地从被褥里醒来,是因为有人在敲门。一会儿那人就进来了,吴诀定睛一看是客房服务。
“你出去吧。我待会儿退房了再说。”她打着哈欠这么说那个清洁阿姨。结果眼睛再一揉清洁阿姨变成了男神。
男神气势汹汹把门一关,笑得一脸温良,“吴诀同学,我在门外等了你一夜,给你打了八十多个电话。”
吴诀登时清醒过来,一夜?她惊恐地坐直身子,这还不够,她探身去问男神,“今天周几?”
男神轻描淡写的,“周一,怎么了?”
吴诀被他的云淡风轻感染,“吁……周一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周……”
“啊?!”吴诀惨叫,“周一了!?”
她从床上蹦起来,飞快地冲向卫生间洗漱,男神在那个瞬间看到的不是吴诀,是一个斯巴达勇士在现代的化身。
吴诀刷着牙口齿不清:“咕噜咕噜……男神……咕噜……呸呸……现在几点了?”
“上午九点。”男神不愧为男神,泰然自若,淡然飘逸。说出早上九点,平静得好像他说的说早上六点,一切都来得及一样。
吴诀绝望地吐出最后一口泡沫,漱口完毕,“晚了……完了……”
男神笑得人模狗样的,“课上不到了,被记旷课可能拿不到奖学金是一回事——没办成事情,这可是另外一回事。”
吴诀警觉地洗把脸盯着男神,“哟,你……”
“……不对,你用体味清新剂了?为什么你离我这么近我没有感觉?”吴诀言罢还故意吸吸鼻子。
男神原本倚在卫生间的门框上,闻言抬手对着吴诀后脑勺就是一削,“我晃晃你的脑子,看看是不是睡太久睡萎缩了。”
吴诀踢出拖鞋回击,“去死吧男神!……你把霁蓝花纹碗偷出来了?”
男神认真地点点头,“是。因为你和她一起消失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男神轻柔地压一压吴诀还没梳的一头乱毛,“对不起。搭档。我不该犹豫的。”
然后不等吴诀有所反应,脸上迅速地浮现出几抹嫌弃——“我说,搭档,你几天没洗头?”
吴诀一脸“我不怕我自己骄傲”的表情,“周六出门见你我还用洗头吗!毕竟我们是吴关(无关)组合啊!”
男神本想扶额,想到这手摸了起码四五天没洗还经历了打斗的吴诀的头,他立马把都要扶到额头的手拐去水池里洗,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还真是感谢你对我如此的不见外啊!”
“不谢不谢!”吴诀满意地笑笑,“那么你出去,我洗个头洗个澡洗个衣服捣腾一下我自己,拾掇出个人样来。”
“……”男神看天花板,“不是,你这也太不见外了啊。我是个男性啊!你就这么让我在外面自己在里面洗澡啊?而且你哪儿来的换洗衣服?”
吴诀理所当然地,“‘对不起我’的搭档连我的换洗衣服都没有准备吗?”
男神举双手投降,“我立马去准备。”
吴诀追加一句,“‘对不起我’的搭档连我的基础伤口处理药品都没有准备好吗?这对不起好敷衍噢……”
男神再次举双手投降,“我立刻下楼去准备——真的对不起!”
“对嘛。”吴诀先坐到床上去,“所以说,怎么能叫有个男性在外面而我却毫无防备地洗澡呢。应该是有个男性在楼下奔波而我锁住门在酒店房间里面洗澡。”
“……”男神微笑,“我突然觉得我带着碗走来走去不大好容易摔坏了,那么我就把它放在电视机柜上吧!”
吴诀站起来,认真了,“那么在玉出现了,你是要我继续杀她吗?”吴诀一笑,“现在是很轻易了,毕竟她说定了不打算杀我。”
男神趁吴诀不注意用枕头拍一拍吴诀的背,吴诀疼得“嘶”地倒吸凉气,“你作什么!”
男神温和地用枕头碰吴诀的头,“你先别多动——你自己赶快洗澡处理完,我们再商量。”
男神说着就要出门。
吴诀拦住他,“把在玉留下!”男神皱眉,“就算你伤成这个样子你还要……”
吴诀摇头打断他,“不,我需要一个人帮你开门,帮我把东西送进浴室。在玉这个傻傻的女孩子合适得很。”
“……”
一切都处理完之后男神告诉吴诀,说他已经知道她和在玉在记忆体里发生的事情了。
“所以我建议不要杀她。”男神最后下结论。
吴诀点点头,觉得这是她意料之中。对男神来说,当然是以和吴家有关的人多一些为第一位。意料之中。
男神接着说,“然后拿到玉佛,你带着,我们行动也方便,你自己更是好很多,接单子也可以没啥事情就接一个。毕竟你只要不怕非人了做什么事情都挺快的。”
吴诀抬头注视着男神。
意料之外。
这是意料之外的说法。
她呢喃,“啊?……玉佛拿来了给我吗?”
男神很奇怪地看着她,“不然呢?给我吗?”
……对啊。吴诀就是这么想的。喜欢不都是这样吗?谁厉害,就给谁啊?就算男神品性好吧,那么,“这也是在玉自己的东西啊,也不该是我拿啊。”
男神更加奇怪地看着她,“可是在玉已经死了啊?”
“啊?!”吴诀混乱了,“我杀了她吗?……你不是说要留住她?啊?”
男神摸不着头脑,“你在想什么?在玉不是死了吗?在玉她现在是附灵啊?如果我们把她从碗里解救出来,她就是鬼啊?她这不是死了是什么?虽死犹活吗?”
吴诀尴尬地接一句,“有些人已经死了,但却活着……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不是,你怎么了这是,旷课打击太大吗?”男神都有点不满了,这人,话不好好说就知道接梗。
吴诀捂着脸,“啊……不是……我……你让我消化一下……”
她这一消化一中午就过去了。男神倡议吃饭,吴诀才想起来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她为什么周六要出门?还不是因为没钱了?
为什么没钱?还不是因为和男神这个土豪吃了一餐饭aa了?
吴诀全身充满着对资产阶级的苦大仇深,“不吃——吃不起——没钱——不吃……”
“啊……所以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啊!我不杀在玉——我也不想这么说话在玉你多多包涵一下我晓得你一直在碗里偷听我和男神讲话全程总之对不起——我不杀在玉,我就要断粮了啊……”吴诀为自己的穷困潦倒羞愧地把脸埋进床铺。
“不然你来给我打下手?”男神在她身后试探性地一问。
吴诀依旧埋在被子里闷声回,“不要你可怜。大土豪!呸!”
结果在玉开口了:“阿吴,不是的,我早就想说了,你是不是不清楚关家?”
“……”吴诀把脸从被子里探出来,“呃,非人界的吴家之类的感觉?”
“不对。他们是非人界的‘政府’。”
“哈…吴诀满脸问号,“真假?”甚至用了男神常用的怀疑问句“真的假的”的缩写版。
“真的啊……”在玉有点无奈,“所以我当时才说,——‘关家的人怎么能降灵’啊!”
“所以他们需要裁决许多非人事务,并且对部分特殊非人和已接受申请的非人提供中立庇护的。”在玉接着科普,“然后,眼前就有一个需要提供庇护的——我。”在玉继续说。
“不是,这……”吴诀反应过来,她问,“这意思是说,我给你做打手吗?”
男神耸耸肩,“大致……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也不一定只是打架。”男神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