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我接了几十个电话，有媒体的，也有教育局的，全都在质疑我们学校！华大论坛上我们学校的板块已经被刷屏了，而且还在微博上了热搜！学校出了陆铭这样一个才子，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你们倒好，反倒让学校因为污蔑他抄袭而出名了！”
贾豪忙道：“孙校，我会尽力调查……”
孙锐在电话那头大骂道：“调查个屁！事情闹这么大，是你一个小小的主任能处理得了的吗！你知不知道，现在不仅教育局那边要来人调查，纪委那边好像也已经介入了，作协的人更是已经从燕都动身，要亲自来我们学校解决那部小说的版权问题！”
得知纪委那边都要来人调查，贾豪顿时冷汗直冒：“对不起孙校，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孙锐冷冷道：“贾豪，学生部门的事向来都是你管的，你是分管广播站的直系领导，你儿子更是广播站的现任站长，我只问一次，你老实和我讲。这次的事，和一年前陆铭抄袭的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孙校，你说的‘知不知情’，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孙锐勃然怒道，“贾豪，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就说这事到底是不是你默许的！”
贾豪脸色瞬间惨白！
孙锐半天都没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顿时明白了。
他长叹了口气，平静道：“行了，我也不要你回答我了。出了这档子事，我这个当校长的也有责任。但这算是我们西都大学的家务事，我希望我们能在各方到来之前将它解决，这样大家都还能保留几分颜面，你明白我意思吗？”
贾豪打拼了大半辈子，很容易就听出了孙锐话里的意思。
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孙校长心里已经有数了。他说着让贾豪在各方到来之前将事情解决，其实是为了给贾主任留最后一分颜面，不想点破罢了。
孙锐也的确没有冤枉他。
贾豪心里也明白，这位校长已经对他够仁慈了。
电话那头，孙锐叹了口气，开口道：“今晚六点之前，我要看到你的态度。”
贾豪面如死灰，无力道：“孙校，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掉电话。
贾斌颤巍巍从抽屉里抽出一包崭新的香烟，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把陈旧的打火机，“吧嗒吧嗒”抽起来。
香烟刚入嘴时，他还不适应地咳嗽了两下，但很快就找回了年轻时吸烟的感觉。
贾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吸着香烟。
一支，两支，三支。
抽到第四支的时候，一旁的贾斌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爸，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贾豪缓缓吹着烟雾，掐灭了烟头。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才终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一刻，贾斌忽然有了种错觉。
眨眼之间，眼前的父亲仿佛苍老了十岁。
“喂，是陆铭吗？我是贾豪，贾斌的爸爸。关于之前发生的事，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电话里，贾豪不再称呼自己为“贾主任”，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与陆铭讲着电话。
……
广播站内。
陆铭接到贾豪的电话时也很惊讶，他原本以为贾豪和贾斌还会做最后的挣扎，却没想贾豪这么快就认输了。
陆铭平静道：“贾主任，道歉是没用的，你们带给我的伤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你不用想着弥补什么，我也什么也不会接受。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你们终究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仅此而已。”
电话那头，贾豪的声音有气无力，“陆铭，是贾叔我对不住你。是我，是我指示贾斌诬告你抄袭，也是我给你扣上了罪名，包括这次的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贾斌什么也不知道。”
陆铭叹了口气。
贾豪果然想要一个人将事情全部抗下！
他也想求我放过贾斌！
陆铭平静道：“贾主任，贾斌逃不掉。他威胁我的话，我全都在手机里录了音的，这些录音足以在日后成为证据了。贾主任，你们之前伤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我？”
贾豪恳求道：“陆铭，算是我求你了，毕竟我们当初也没有对你赶尽杀绝……”
“没有赶尽杀绝？”
可笑！
若不是你们，当初那个陆铭怎么会背负骂名举步维艰？
若不是你们，他又怎会被逼上绝路服药自尽？
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陆铭听着电话那头贾豪粗重的喘息声，深吸了口气，骂道：“你们总是觉得，你们给过我机会了，是我自己不知好歹。但是我不是不愿意后退，而是不能后退！做人的底线，怎能用作谈判的筹码！”
“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你们所谓的‘给过我机会’，不过是将自己的无耻与更无耻者作比较，求得的一种心里安慰罢了！”
“这样的你们，凭什么来求我！”
贾豪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正要开口时，却听见了“嘟”的一声提示音。
陆铭把电话挂断了。
他和贾豪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做坏事的时候就要有遭报应的准备，如若邪恶的罪行竟能求得某些无理的宽恕，那么做坏事的成本就太低了。
上帝或许会原谅你，但人不会。
陆铭挂掉电话，看了看坐在角落眼眶红肿的女孩，微微叹了口气，“赵颖，你回去吧，不必再因为贾斌的事来找我了。”
赵颖擤了擤鼻子，执着地摇头。
其实，她中午的时候就来了。
她当然也听到了刚刚陆铭和贾豪的通话，所以知道了陆铭的态度。
“陆铭，我知道你是受害者，我也没理由劝你大度，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毁掉……”赵颖的声音带着哭腔。
“正如我说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陆铭语气严肃，“你之前来广播站好心提醒我，于是我把你当朋友，但是在贾斌这件事上，你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只能请你相信，我不是一个卑鄙的人，落井下石的事我不会做，但我同样也无法宽恕他们的罪行。而且，给他们带来报应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
……
赵颖最终还是离开了。
她在广播站一直坐到了下午四点，直到看到贾豪发的道歉信之后，才离开了广播站。
贾豪的道歉信中，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部和盘托出，其中也包括儿子贾斌做的所有事，没有丝毫隐瞒。
虽然这时候“敢作敢当”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一个褒义词，但总好过“欲盖弥彰”。
一时间，各个媒体纷纷报道，虽然学校及时对贾豪做出了停职调查的处理，但网络上依然还是骂声一片。
贾豪贾斌父子就如同过街的老鼠般，人人见了都要骂上两句。
社交媒体与新闻不同，这里向来是流量大于事实的！
为了一点流量，在扭曲事实的前提下，夸张只是一种常见的手段，更有甚者早已习惯了无中生有，只要有了剧本，就不是空口无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