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宋新月眼睛红了。
无论她如何坚强，她都再也忍不住了：“妈，是我，月儿啊，你老姑娘！”
“月儿？咋不像呢？”郝桂琴一愣，睁大眼睛，凑到宋新月跟前打量。
宋新月蹲在母亲跟前，仰头看着母亲：“妈，我真的是宋新月。不信你看，这相册里面还有我呢。我十岁那年的全家福，你找找看。”
“是吗？那我瞅瞅。”郝桂琴一脸怀疑，低头翻阅着老相册。
少顷，宋新月指着其中一张：“这个，就是这个！”
郝桂琴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正是宋家的团圆照。
正中央坐着的是宋青山和郝桂琴，两边分别是宋新杰和宋新月。
在后排，则站在宋新毅和宋新凤。
最显眼的是，宋新凤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狸花猫。
“哪个是你啊？”郝桂琴显然已经分辨不出来了，然后指了指其中一个，“这个吗？”
宋新月笑中带泪：“妈，那个是我二姐。你旁边那个穿花棉袄的，才是我。”
“是吗？我好好看看。”郝桂琴看一眼照片上的，又抬头看一眼宋新月。
少顷，郝桂琴摇了摇头：“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宋新月叹了口气，心说都过去十几年了，人总是要长大的嘛。
林成栋也凑上前，解释道：“妈，那个是小时候的新月，眼前这个是长大后的啊。”
郝桂琴又看了看宋新月，似乎开始渐渐相信了，旋即又猛地看着林成栋：“那你是谁？你是不是这个人？”
“妈，不是这个，这个人是我大哥宋新毅。”宋新月再次纠正，“你眼前的叫林成栋，是我对象啊。你忘了，去年过年的时候，还给你炖红烧鲤鱼了呢。”
郝桂琴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极力回想着。
宋新月和林成栋相视一眼，虽然很无奈，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二人静静地等待着母亲寻找失去的记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稀里糊涂的郝桂琴，似乎终于想明白了。
“哦，看着确实有点儿像。”郝桂琴拉住了宋新月的手，然后又朝林成栋笑了笑，“我想起来了，我老姑爷儿做的鱼可好吃了。”
郝桂琴的病就是这样，之前很快就能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一件事需要很久。
而且，还需要一点点地有人去引导。
见母亲已经认识自己了，宋新月感动得噼里啪啦往下掉。
按理说，母亲应该在家里安享晚年的，可是偏偏摊上了那么个不争气的大哥。
同时也自责，没有什么本事和精力，把母亲留在自己身边。
郝桂琴擦了擦宋新月的眼泪，心疼地说：“好闺女，你咋哭了呢，不准哭。”
“嗯，不哭。”宋新月点了点头，也赶紧擦了擦眼泪。
其实，宋新月此时的眼泪，并不全是为了母亲的不幸而流的，还有是自己心里的憋屈。
在如此艰难的时候，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眷顾一下自己，让自己走得顺风顺水一些。
自从父亲宋青山去世，她把《清明上河图长卷》捐给省民俗博物馆开始，事业几乎就没有顺过。
她甚至有时候迷信地认为，自己真应该去找大仙儿给破解一下。
宋新月今天来的目的是打听“宋家剪纸”所有权的事情，但是母亲已经这样了，她又真的非常不忍心问。
可是，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因此纠结得不得了。
一旁的林成栋看出了妻子的纠结，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握了握她的手。
就这样，宋新月和林成栋陪着母亲聊天，整整聊了两个多小时。
一起翻阅全家福，回忆着过去的喜怒哀乐，逗得老人家很高兴。
期间，郝桂琴又问起了铃铛是谁家孩子。
宋新月说是自己和林成栋的，并没有直接说是自己领养的。
反正，母亲已经根本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这样的话，对于母亲来说是善意的谎言，可以让母亲高兴高兴。
果不其然，郝桂琴一听说是宋新月的女儿，便稀罕得不得了，将铃铛抱在了怀里。
“哎呀，这孩子可真好看。”郝桂琴笑呵呵地端详着铃铛，旋即又看了看宋新月，“月儿，她和你长得可真像。”
“嗯，是有点儿像。”宋新月微笑着，回应母亲。
等老人家的情绪好了一些之后，宋新月便说起了宋家剪纸所有权转让给大哥的事情。
毫不意外，郝桂琴并不记得曾经把“宋家剪纸”所有权转让给过大儿子。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知道啊。”郝桂琴摇了摇头，一脸懵逼。
林成栋看了一眼宋新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宋新月沉默片刻，又继续问：“妈，您再想想看，这个事儿非常重要。”
郝桂琴眉头微皱，显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良久，她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想不起来。
宋新月和林成栋两个人正引导母亲，可是母亲就是一点儿都不记得。
无奈，宋新月只好放弃了引导母亲回忆往事。
就这样，宋新月和林成栋离开了养老院，回到了剪纸培训班。
在临走之前，郝桂琴还给铃铛塞了二百块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宋新月和林成栋虽然仍旧正常教学，但是因为解决乡镇学员的剪纸销售问题，分心了不少。
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了，宋新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终于有一天，林成栋突然对宋新月说：“月儿，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你别让我去求沈长河啊。”宋新月正在做饭，似乎猜出了林成栋要说的是谁。
没想到，林成栋却说的是：“哎呀，不是沈长河。”
“那是谁？”宋新月一愣，扭头看了眼林成栋。
林成栋注视着宋新月，郑重道：“你三哥，宋新杰啊！”
“啊？我三哥？”宋新月皱眉，压根就没往自己三哥身上想过。
林成栋点了点头：“嗯。三哥不是在俄罗斯吗，而且做的是边贸生意。和他说说，看看能不能把村里的剪纸，往那边销售一下。”
“不是，能行吗？”宋新月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撇了撇嘴，“自己人都不愿意买这些民俗文化，外国人更不能认这些东西了。”
林成栋笑着白了眼宋新月，给她揉着肩膀：“行不行总要试试的吧，一会儿你给三哥打个电话。”
宋新月思忖片刻，点头说道：“嗯，行。正好，也挺长时间没和他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