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夏的风,和去年一样清爽怡人。
宋新月也和去年一样,重新开始忙碌。
她的事业,在忙碌中迎来新的转机。
俄罗斯订单陆续发货,得到的反馈都是好评。
开完早会,张婶他们围着老板,喜笑颜开地聊了几句。
张婶大嗓门,挽住宋新月手臂,开怀道:“月儿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剪的东西能卖到外国去!”
“可不是嘛!像做梦似的!”一位曾经找不到工作的下岗女工,接话道,“新月,得谢谢你免费教俺们剪纸,要不我哪有这样的机会。”
还有人七嘴八舌接过话头,大家纷纷表达着获得劳动成果后的喜悦。
“我会尽量去拓展市场,大伙儿把剪纸技法再练得精一些,咱一起好好干,准差不了。”宋新月微笑着环视大家,“行了,都动起来吧!干活咯!”
员工们说笑着散去,开始各忙各的。
宋新月也回到自己画案前,开始画新构思天鹅湖的草稿。
这次解封之后,她脑子里的灵感,像一眼活泉似的源源不绝。
芭蕾舞剧《天鹅湖》,东正教的教义故事,以及她通过纪录片看到的北极圈国家风光。
各色中国神话人物和题材,更是层出不穷地在她脑海中以剪纸形式呈现。
艺术创作,源自不断输入,才能有用之不竭的输出。
宋新月为自己这些进步,在心里偷偷地小骄傲了一把。
她指间夹着画笔,正双手捂着脸美滋滋地偷笑。
画案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一通微信视频电话。
“嗯?是那位翻译?”宋新月狐疑地解锁手机屏幕,接通视频。
“宋姐,好久不见,佐布恰克老师想找你说点事儿。”视频中,是翻译小胡真挚的笑脸,“姐,你现在方便吗?”
宋新月也笑起来:“方便呀,那必须得方便!”
佐布恰克,是她在俄罗斯参展时,遇到的白俄罗斯雕塑家。
中文翻译小胡,是东北小伙子,跟着佐布恰克有几年了。
参展时,这位雕塑家很喜欢宋新月的剪纸作品《英魂长存》。
小胡对同样来自中国东北的宋新月,一见如故,便互加了微信。
从俄罗斯回来没几天,就出了疫情封城那档子事。
宋新月一忙活,把小胡这茬儿给忘了。
也没想到他真的会联系自己。
小胡是典型东北孩子性格,热情直爽。
他跟佐布恰克情同父子,也没个拘束。
“宋姐,恰克老师把你那幅《英魂长存》的照片,发给很多朋友看,有一位塞尔维亚的画家,特别喜欢你的剪纸作品,想进货,在他的画廊里出售。”小胡拉过坐在身边的雕塑家,共同出镜。
小胡这段话,信息量略大。
“谢谢,太感谢恰克老师了......”宋新月有些激动,对手机屏幕上的中国小伙和白俄老爹,轻轻点头致谢。
那位雕塑家,很绅士地微笑着回礼。
他说了几句话,小胡赶紧翻译:“姐,我老师问你,是否愿意把剪纸作品卖给塞尔维亚的画廊?”
宋新月粲然一笑:“当然愿意呀!小胡,快帮姐多说几句感谢的话!”
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宛如一场令人欢畅的春雨。
她片刻都不能等,结束视频通话之后,立即给三哥发微信,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整个下午,宋新月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
她对塞尔维亚这个销售渠道,非常有信心。
三月疫情在全球暴发时,塞方总统曾含泪向中国求援。
两国关系很亲近,这个优越软条件,让宋新月对塞尔维亚市场充满期待。
人逢喜事精神爽。
头两天,她还在琢磨是谁在参展前下黑手。
这下一高兴,她直接把那件糟心事撂下了。
宋新杰临近傍晚时打来电话,对塞尔维亚画廊的事非常重视。
兄妹俩在电话中商量很久,最后决定,由宋新杰和尤采夫负责与塞尔维亚那位画家接洽。
人世间的事,有时颇为玄幻。
逆风局,处处艰难,顺风局,事事顺遂。
短短半个多月的工夫,与塞尔维亚画廊的合作就谈妥了。
而去,那位画家是个中国迷,非常喜欢东方审美风格的作品。
这让宋新月尤为开心。
她感觉离梦想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将绥海关东剪纸送出国门,起始于地跨欧亚大陆的俄罗斯,即将进入东欧的塞尔维亚。
怀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宋新月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雄心壮志。
试售订单很快敲定,塞方指定的题材是《山海经》。
这个题材,对宋新月和“剪爱”来说是一次全新的挑战。
为此,她买回一套《山海经》,一头扎进去,恶补起来。
一番详读下来,宋新月对《山海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书中囊括了上古神话、地理、历史、天文、植物、医学、宗教,等等丰富的内容。
不愧是上古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
她从南山经和大荒经中,选出几种具有代表性的神兽异鸟,作为这批试售订单的选题。
因为受疫情所限,尤采夫放弃了亲自前往塞尔维亚的想法。
商讨细节的立项会议,改为线上进行。
第一次开视频会议时,宋新月惊住了。
那位塞尔维亚画家,居然是一位风采翩然的老奶奶。
这事儿采夫哥和三哥没跟她提起过,所以她一直以为,画家和白俄大叔是一个类型。
满目慈笑的老奶奶,没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
只对剪纸作品的尺幅、材质、表现手法等问题,征求了宋新月的意见。
双方有商有量,这事儿就会事半功倍。
经过三四次视频会议商讨,双方就作品相关事宜,很快达成共识。
人一忙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又到了盛夏时节。
每次开发新作品,都是宋新月独自完成样稿。
一件作品从无到有,过程并不轻松。
她几乎每天窝在工作室,从早忙到晚。
二姐宋新凤最近状态不稳定,请了几天病假休息。
想找小妹到家里吃顿饭,陪她聊聊天,约了几次都没成。
宋新凤趁着小雨天,外头并不燥热,跑到工作室来找小妹。
姐俩好些日子没见了。
自从春节出现疫情,最忙的地方就是医院。
宋新凤一直带病坚持工作,近期绥海县情况稳定,连密接人员都清零了,她也能歇几天了。
姐姐亲自上门了,宋新月有些过意不去。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带姐姐到小会客区坐下,歉疚道:“姐,我不是不想过去陪陪你,是真脱不开身。”
两姐妹早已前嫌尽释,相处起来融洽许多。
宋新凤淡笑着摇了摇头:“你忙是好事啊,忙才能挣大钱嘛。”
“挣啥大钱呀,能按时给大伙儿发出工资我就烧高香了。”宋新月俏皮地白了姐姐一眼,而后关切地问道,“姐,前阵子疫情属你们医护人员累,你身体咋样?吃得消吗?”
“我还凑合吧,这不趁疫情消停,请几天假歇歇。”宋新凤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挨近些小声说道,“月儿,我今天来看你是顺便,主要想提醒你,要给铃铛做手术,你最好趁现在赶紧做。”
听罢,宋新月深思着点了点头:“我原本打算入了秋,再带铃铛去做手术......”
入了秋,天气凉爽,女儿术后能少受些罪。
而且,眼下她在设计塞尔维亚订单的样稿,也真是脱不开身。
宋新凤直言道:“疫情这玩意儿可没人说得准哪天到咱这,万一入秋又封城了咋整?”
宋新月仔细一想,姐姐这话没错。
她毕竟是医务人员,对这些事比普通人敏锐得多。
“说的也是,啧,这可咋整。”宋新月踌躇道,“姐,那我想想办法,尽量往前赶,早点带铃铛去做手术。”
疫情充满未知的变数,世界卫生组织都摸不准它的规律。
所以这一次,她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
赶早不赶晚,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