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四个人围在一起闲聊。
郝桂琴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成栋啊,你晚上住哪儿啊?”
林成栋把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掰开,放在宋新月面前的盘子里,边做着这些边回答:“我找了个宾馆,明天去找房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找个工作,我打算在绥海不走了。”
郝桂琴听林成栋要在绥海找工作,随口问道:“你之前在哪里工作啊?”
林成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宋新月,答道:“之前在深圳,离月儿太远了,我就把工作辞了。”
宋新杰一惊,骤然看向林成栋。
原本给林成栋打电话,是心疼宋新月一个人顶着压力,受了委屈。
自己作为哥哥,能做得有限,也实在是不想插手宋新毅和宋新月之间的事。
没想到林成栋居然辞了职,打算在绥海扎根,这出乎宋新杰预料。
同样惊讶的,还有郝桂琴:“深圳可是个好地方,辞了怪可惜的,绥海这种小地方,没有大城市有发展。”
“我父母不在了,对我来说在哪儿都一样。绥海多好啊,环境好,民风淳朴,消费低,最重要的是,这儿有月儿,”林成栋不以为然,嘴角眉梢眼角含着笑意,“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赖上她了。”
林成栋没有大男子主义,从不以自己的意愿为主。
凡事先问宋新月,有事两人商量,这也让两人的关更加发融洽。
对于林成栋这样的态度,郝桂琴是喜欢的,有人疼她的老闺女,她很放心。
自己现在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以后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万一哪天自己走了,她的月儿也有人可以依靠。
聊了一会儿,宋新杰提出跟林成栋去宾馆拿行李退房,晚上就跟自己住。
郝桂琴跟宋新月点头,表示同意。
一来找房子找工作不可能一天就找到合适的,住宾馆就得增加开销。
二来,宋新杰想,自己终究是要离开家的。
之前一直犹豫不决,说是舍不得家里,更多是母亲这边没人照顾,他不放心。
现在林成栋来了,倒不是想把家里的事扔给他。
看林成栋的意思,以后是要跟月儿结婚的,现在提前预习一下怎么做老宋家姑爷,也是考验林成栋。
相比自己对家人的妥协懦弱,林成栋果断干脆,家里的事情交给林成栋处理,他是放心的。
晚上林成栋洗漱完,跟宋新杰坐在书桌前聊天。
宋新杰拍拍面前的椅子,示意林成栋坐下,关切地问:“你真的辞职了?接下来怎么办?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林成栋在椅子上坐下,微微点头承认:“嗯,辞了。就算你不给我打电话,深圳的工作,我早晚都要辞。长期跟月儿分隔两地,也不是事儿啊。她是不可能离开绥海的,我除了月儿,算是无牵无挂,在哪儿都行,来绥海是早晚的事儿。”
绥海对于林成栋来说,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这座城市,熟悉的是宋家人。
如今林成栋选择来到绥海,扎根绥海,把自己融入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两人聊了会儿就休息了。
第二天宋新杰陪林成栋去找房子,溜了一天没找到合适的,难免有些泄气。
郝桂琴劝林成栋留下来,家里有地方住,不急于一时。
林成栋找了几天工作,凭借自己的学历和工作经历,找到一个在售楼处做售楼经理的工作,也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工作步入正轨之后,时间上就能安排开了。
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帮宋新月忙活筹备剪纸培训班的事。
因为宋新月现在已经被逐出宋家族谱,所以她不能继续留在“宋家剪纸工作室”了。
就算要开培训班,也不能用“宋家剪纸”,宋新月犯愁,却也只能另寻他法。
林成栋建议,剪纸培训班可以改叫“关东风剪纸培训班”。
地方特色鲜明,广告宣传跟上,肯定能吸引来学员。
从选址到装修,从招生到培训,两人经常忙到半夜。
忙活了两个月,培训班终于要开业了。
宋新月心怀忐忑地去印林成栋设计的请柬,绥海文艺界知名的不知名的,宋新月几乎送遍了。
开业这天,宋新月看着冷冷清清的门口,垂着头叹了口气。
她被家谱除名,整个绥海人尽皆知。
她已经是绥海文艺界的公敌,是老艺人口中告诫后辈的反面教材。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亲眼看到,亲身经历,那种从未有过的失落,让宋新月慢慢垂下头。
宋新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冷冷清清的开业庆典,垂着头重重出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她猛然抬起头。
看着门口挂着的鞭炮咬了咬牙,她对林成栋说:“开业就要热闹,放鞭炮!”
林成栋抿了抿唇,突然咧嘴笑起来应着:“对,开业就得热闹。三哥,咱把鞭炮点上,热闹热闹!”
宋新杰看宋新月强撑起的心气儿,实在是不忍心,跟林成栋去点鞭炮。
“噼里啪啦……”
一颗颗炮仗炸开,崩起一片红色的雪,在空中上下翻飞。
宋新月眼中有泪光隐隐闪动,她仿佛在这一片红雪中看到了父亲教她剪纸。
或严厉,或欣慰。
她想父亲了,很想很想。
这冷冷清清的开业庆典,弄得在场的人心情多少都有些低沉。
然而,宋新毅可高兴了。
他听说剪纸培训班开业没人去,心里明白,把宋新月逐出族谱的事儿,已经让整个绥海文艺界都表明了立场。
她宋新月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不被同行认可,也是白费劲儿。
自己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就是那宋新月害的。
要不是她死命拦着,不让自己卖掉《清明上河图长卷》,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家可归,如丧家之犬。
宋新月不顾念血脉亲情,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想开剪纸培训班,那就看看开不开的下去。
不让自己好过,那就谁都别好!
宋新毅恨得直咬牙,发誓一定要让宋新月付出代价,剪纸培训班休想开下去。
他要为自己报仇,更要替宋家祖宗教训宋新月,让她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有什么本事敢跟整个宋家叫板。
剪纸培训班开业之后的几天里,宋新月贴出了招生海报,主要招收对剪纸感兴趣的青年和下岗失业的妇女。
有些下岗失业的妇女对剪纸很有兴趣,打算学一学,算是学会一门手艺。
有些家长打算让孩子学学,就当课外的兴趣班。
剪纸培训班正式招生这天,培训班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有青年有中年,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的,和开业那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新月正在登记报名表,突然一声大喝:“你们也真信得过她,她早被宋家逐出家谱,不是宋家人了!”
报名现场吵吵闹闹听不真切,直到众人分开,从人群中走出来两个人,来到宋新月面前。
宋新毅和他小舅子胡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