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安欣的话音落了，林陌桑半晌也没有开口接下去，医务室里的空气就这么沉默了下去。
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玩耍的声音，想必应该是一节课已经下课了，孩子们在课间休息。窗外传来的隐约的嬉笑声，划破了一室的沉寂。
安欣从前听说女人怀孕了有可能会得产前抑郁症，可是到了自己身上，却没有感受到半分抑郁的情绪，反倒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虽然孕吐很难受，但是心情却很好。她看林陌桑半晌都没有说话，打算说点别的来转移话题：“诶，我之前问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到底是为什么啊？”
林陌桑像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转移话题的方法的确不高明，但是他也还是顺着她说了：“我和颜沐之算是朋友，听说她这儿缺个医生，我就来了。”
“朋友？你这人居然还会有朋友啊。”安欣笑起来，忽然有些八卦地凑近他，“喂，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沐之，所以就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了吧？”
她的话简直是没凭没据，他惊了，转过头来皱着眉看着她：“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么？颜沐之已经结婚了，你难道不知道？”
“嗯，我知道啊。”他说着递过一杯温水来，她接过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食道往下滑到了胃里，缓解了胃部的不适，“她的丈夫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厉先生不仅做生意厉害，吃起醋来也很厉害，这种话你别乱说。”
“哇哇哇还说没有，这都说上人家坏话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她说着，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肩膀，打趣他。
被她戳着肩膀，他的脸居然微微红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别开脸去：“你别乱说。”
她还是不依不饶地凑到他面前去逗他：“说说嘛说说嘛，你到底是不是对沐之有意思啊？”
“不是。”
“真的吗？”
“嗯。”
“真的吗真的吗？”
“嗯……”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他别过了脸三次，她又凑上去了三次，第三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想要吼她烦不烦，可是转过头来的时候，没有料到她的脸居然离他那么近，近到两个人的鼻尖之间只隔了三五公分的距离。
安欣亮亮的眼睛就在那么近的距离看着他，没有躲闪，也不带一丝杂质。
他感觉到胸口又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随时都要冲破桎梏跳出来一样。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猛地倒退了好几步。
B城。
傍晚下班前，秘书来和莫白染确认第二天的行程安排：“莫总，明天早上九点您和李总有一个视频会议，十点和鼎轩的合同签约，下午两点需要出席一个剪彩……”
莫白染自顾自地在校对文件，听到秘书絮絮地说了那么多以后，他的眉头忽然皱起来，问：“明天星期几？”
“啊？”虽然秘书不明就里，但还是如实答了，“今天周四，总裁。”
听到答复，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拿出了手机，看到有来自南夕的未读消息，他不是没有看见，而是直接选择忽略了，现在想起来，点开来一看，果然是提醒他明天下午准时参加Joey的亲子游园会，于是他抬起头来对秘书说：“明天下午所有活动都推了，我有私人行程。”
“好的总裁。”秘书大概以为是安欣的下落有了线索，于是也不再多问，老老实实地在日程上重新写了安排。
公司里的人已经陆续下班了，虽然照道理总裁办的秘书们是要陪莫白染一起加班，但是他最近基本都睡在办公室，每天都让她们按时下班。
整层楼只剩下了他这一间办公室还有亮光，他走到窗边往下看这个城市的灯火阑珊。他不禁在想安欣孤身离开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也是伴着这样的万家灯火，捧着一颗已经凉透了的心，去了不知道哪个远方。
安欣失踪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有跟安欣的父母说出来，一是怕二老忧心，二是的确无颜去说。
他们把女儿交到他手上，可是他却亲手弄丢了他们心头的宝。
桌子上的咖啡逐渐凉透了，也没有人再去热一遍。
次日中午，莫白染让司机提早下了班，自己驱车到了南夕发的地址。幼儿园门口停了很多车，园里到处都挂着孩子们的手工艺品，好不热闹。
原本因为莫白染一直都没有回复微信，南夕还担心他会变卦，但是她远远地就看到了莫白染的车子停在了街角，心下先是一喜，指着那个方向对Joey说：“宝宝，看到了吗，那是爸爸的车。”
Joey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看到走下车来的莫白染，才笑了起来。
南夕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的喜悦却忽然被一阵悲凉代替。原来他真的可以为了安欣做任何事情，哪怕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他还是来了。
幼儿园门口熙来攘往的都是人，莫白染穿过人群，走到了Joey面前，面上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揉了揉他的头发：“Joey，最近乖不乖？”
“乖。”Joey仰头看他，脸上写满了崇拜，平日里爱装小大人的孩子，在“父亲”面前，小孩儿心性就原形毕露了，他怯怯地拉了拉莫白染的袖子，“爸爸，你怎么好久不来看我了？妈妈说，只要我去了爷爷家，就能天天看到你了，可是我还是好久好久才能见到你一次……”声音逐渐小下去，说着说着委屈了起来。
听到他的话，莫白染淡淡地瞥了南夕一眼，然后在Joey面前蹲下，耐心地跟他解释：“Joey，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你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南夕把Joey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打断了莫白染没有说完的那句“其实我不是你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