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疲惫感忽然席卷了安欣的感官,她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一类的事情,她和莫白染之间如果不是莫白染主动的话,可能再相处几年她都不会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从前她是单身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陆洺之间有这种可能,当时都不想,现在她已经和莫白染已经在一起了,就更不能想。她的质问本意不过是想问清楚陆洺的心意,这决定了她以后该如何对待他:为了避嫌疏远些,或者就和从前一样。
此时此刻,她其实很想听到陆洺口中说出否定的答案,他希望陆洺说这是一个误会,他从来都没喜欢过她。
可是他没有。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掩饰,反而像是如释重负一样,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了几步,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神态轻松地看着她:“那既然现在你知道了我喜欢你,你想怎么办?”
没料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安欣一下子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是啊,能怎么样呢?喜欢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无解,他并不算是在追求自己,难道连心里默默喜欢这种事情她也要管吗?她管不着,更没有权利去管。
“安欣,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太了解你了。”陆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步步逼近她,逼得她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角,他却依然没有停下,“你现在跟莫白染在一起,对吧?”
“你怎么知道?”话是脱口而出地问的,可是刚问出口她就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一个蠢问题——早前自己早有预料,南夕和莫白染单独出现的那个场景,必然是陆洺也有份参与呈现,现在自己居然还能问出这么蠢的一个问题,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听到她这么问,陆洺忽然笑了起来,抬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手指尖摩挲了一会儿,才开口:“人人都以为你看起来冷淡又难以接近,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你有一点不一样的情绪波动就很容易被捕捉到。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别的人或事吸引,我的目光却永远都只会注意到你。”
话是深情款款的话语,可是他说这话的语气却一点都不温柔,字里行间都藏了近十年的悠悠岁月,他原本也是聚光灯下的人,可是却因为她一直做着一个观众的角色,她一直在他心上的舞台上,却一直浑然不觉。
他把她逼到了墙角,和她之间的距离近极了,她别过头去不去看他的眼神。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可怕,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音容笑貌,可是他说的话、做的事,却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时的安欣隐约地知道,女人之间为了爱情会用尽手段、勾心斗角,可是她不知道的部分是,男人因为爱情能做出来的事情却狠绝得多,心机也能深沉许多。
他的头低下来,安欣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出声提醒他:“陆洺,现在是在单位里。”
果然,听她这么说,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一偏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尽管她今天穿了一件领子比较高的衣服,但是白皙的脖子上还是露出了半个吻痕。他的眼神一黯,忽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安欣,其实我才是对你最坦诚的那一个,他们都有秘密没有告诉你,有些秘密恐怕是你不能承受的。”
安欣松了一口气,把照片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虽然并没有理解他说的话,但是却已经没有心情去深究:“策划案放在你办公桌上了,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陆洺没有回话,也没有阻拦她,她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他说:“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珍惜有你这个朋友。”
门被拉开又被关上的时候,陆洺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安欣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内心却久久地不能平静。她回想起以前早就发现过的一些蛛丝马迹,拼拼凑凑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结论,只是一直都不敢去面对。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可是却一直不敢去回应。
从前是不敢,现在是不能。她和陆洺之间已经横了一个莫白染,还有一个墨溪,一个是她的恋人,一个是她的朋友。
她正靠在椅背上发着呆,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提示有新的信息。她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这周日我和倩倩的婚礼,希望你能来。落款是宋居安。
安欣一拍脑袋,想起了那张躺在家里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那张请柬,又想起了当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莫白染私自就应下了这件事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回复框里的光标跳了几十下,她才打了几个字回过去:祝新婚愉快。
不置可否的回答,并没有说要去,也没有说不去,因为实在是想不好要不要去的问题。她回想起和宋居安在一起的那几年,对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也许就是因为这段感情太平淡了,他才会选择更加热情和主动的顾倩倩,又也许是她这个人实在是太平淡了,他才选择了更加丰富多彩的顾倩倩。不过事到如今,其实因为什么都已经没有什么所谓,她不想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只是单纯地想把往事留在过去,于是她其实很不明白,这对夫妻一直苦苦纠缠想要让她去参加婚礼是为了什么。
他们在一起原本就是一个劈腿一个挖墙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苦非要让她这个当事人之一去掺和?
想这些事情的工夫,宋居安的信息又回了过来,这次的信息内容很长:安欣,想来想去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当年我选择和倩倩在一起的事情,一定伤害到了你,可是当年的事情,你并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当时你是不愿意听,现在恐怕是没有必要再去听。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谦和有礼,其实比谁都冷,想要靠近你实在是太难了,即使你在我的身边,我也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当时我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情,我觉得是你不够爱我,这么多年过去,看见在莫先生身边的你的时候我才明白,是我不够了解你,是我没有能力真正走到你的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