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亮的黑皮鞋出现在穆筱筱眼皮子底下，她泪眼迷蒙地抬起头，看清来人，便扯了扯唇，别开了脸。
萧祈然提了提裤管，在穆筱筱身旁蹲下，“老远就看到一只小花猫，哭得可欢了。”
“喂，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你不需要安慰。”
“好残忍。”
“我的意思是你很聪明，只是当局者迷，等你想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自己想通没用，要别人一起想通才行。”
“筱筱，你知道吗？你活得太累，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比如你妈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真心爱你的人，不可能是一味要求你的人。”
穆筱筱抬手擦了擦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我只知道父母是自己最亲的人，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父母也不会。”
“我刚才夸你聪明呢，这打脸来得就像龙卷风啊！”
萧祈然抬手拍了下穆筱筱的后脑勺，“虽然有人说，论人父母是非者，不值得深交。但我还是想说，你的母亲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你对她多好，都无法填平这个深渊。她不改变，谁也救不了她。你要是执迷不悟，一味包容她，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顿了顿，萧祈然眯起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低低地叹息，“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但凡一个男孩看上你，了解了你母亲的为人，现实一点的，立马就会打退堂鼓。”
穆筱筱脸色苍白，苦笑地吸吸鼻子，“欲壑难平，我怎么会不知道？可人只能先自救，别人才能施予帮助。我对我妈妈真的没辙。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么……算了，不说了。”
私底下，她一直拿萧祈然是朋友，但终究是外人，家丑不外扬。
“行，不说了。我们毕竟是晚辈，不好蹲在马路上评价长辈。”
萧祈然面带微笑地看着情绪稍稍平静的穆筱筱，“走，我请你喝咖啡。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的行李箱扣下。”
“萧总，您可有出息啊！”穆筱筱无奈地瞪他。
咖啡馆里。
萧祈然眼睁睁看着穆筱筱将卡布奇诺搅成一坨屎，无奈地摇了摇头，“Mida，我们认识多久了？”
“快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足够我了解你了。”
“所以呢？”穆筱筱看向窗外，阳光为她的侧颜镀上一层柔光，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萧祈然微微失神，垂下眼帘，“秦伯母还不至于让你像刚刚那样崩溃无助……是因为他吧？”
穆筱筱咬着嘴唇，沉默几秒，苦笑一声，“是啊！”
就这样承认了？
还真是无情呢。
萧祈然的心一下子就缩紧了，敲击桌面的动作顿住，抬手扯了扯领带，刚刚在会议桌上夺得项目的成就感，荡然无存。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穆筱筱实话实说，痛苦地抱着脑袋，“太突然了，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现在心里好乱。”
“要不我给你个假期，你出去散散心，想清楚再回来？Mida，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
穆筱筱摇头，“不必。逃避是没有用的。他现在能找到我，以后还是能找到。再说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美国。萧总，我可能很快就会回国了。”
回到国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察觉，她妈妈至少会收敛一些吧！
“Mida，若是回国，你更没有办法摆脱他的纠缠了，还是说你对他……”
“没有！我回国是因为我妈妈。我觉得继续留在美国，我妈妈就废了。”
穆筱筱急急地打断了萧祈然的话，这样的不礼貌反而坐实了萧祈然的猜测。
穆筱筱对厉宇辰依然余情未了，否则，她今天不会如此失态，方寸大乱。
到底要多深刻的感情，才会令她崩溃地蹲在路边哭泣？
从未体会过嫉妒滋味的萧祈然，现在可算是好好品尝了一番。
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没有资格，所以格外地憋屈。
“萧总，我跟我妈说出来买蚊香，我得回去了，明天公司见。”
“唉！”萧祈然无奈地摇摇头，“行李箱真的不要了？”
“噗！”
“走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那好，谢谢萧总。”
萧祈然不悦地瞪着穆筱筱，“现在是下班时间。”
“好好好，谢谢你，萧祈然。”
“这才乖，等我一下。”
“做什么？”
萧祈然笑了笑，让服务生打包了一份提拉米苏，递给穆筱筱，“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谢啦！”一个小甜品，穆筱筱便大方地收下了。
两人肩并肩地走出咖啡馆，想了想，穆筱筱打趣萧祈然，“萧大帅哥，你这么暖心，却还是没有找到女朋友，绝对是因为你太挑太挑了！”
“是啊！”
得到这肯定的回答，穆筱筱瞠目结舌，下一秒，哭笑不得，“萧祈然，你就是那种能把天聊死的人！我准备了一箩筐的话，你这样一说，我只能憋着了。”
“所以，我找不到女朋友，很正常啊！”
“噗！”
穆筱筱笑了。
“Mida，多笑笑。你笑的时候，很好看，特别干净，明媚，就像现在的夕阳，不耀眼，但特别的美好，温暖。”萧祈然眨了下眼睛，嗓音低低沉沉地说：“人家不是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真是的。你这样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笑了。”
萧祈然微笑道：“上车，咱们兜着风回去。心情飞扬，自然就会笑了。”
穆筱筱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我想难受，还得先酝酿一下呢！”
……
“厉总，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厉太太的住处，要我下去敲门吗？”
“阿乐，你先回去。我有事情交代你，洛杉矶几家分公司的财务报表，这两年的运营状况，你整理一下，明早交给我。通知公司各部门主管，明天上午开会，我要了解他们每个人手上的项目进展。对了，你再去调查调查那个斯蒂芬，这次和HFR的合作失利，我怀疑是这家伙搞的鬼。”
“明白，厉总！”
厉宇辰推开车门走下来，望着面前这栋外墙斑驳的老式公寓，眉头微微拧起，心脏莫名地疼了一下。
穆筱筱这女人，一直蜗居在这栋破房子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这两年没少被秦艺那个势利眼老妖婆欺负吧。
走到门口，厉宇辰扯了扯领带，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声。